第四章 疼得久了便不会疼了……吗？

伤口灼热烧人却不再疼痛，反而带来些热度，让时再呙长久冰冷的身体有了些温度。不知是不是药浴里带了些助眠的成分，时再呙很快便进入了睡眠。柔软的被褥，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温暖。习惯了在粗糙肮脏的墙角和衣而睡，初次覆上这一层薄被，极其不适应。

　　猛烈的风吹着那纸糊的窗，如同在敲鼓一般噼啪作响，一双眼睛藏在窗后审视着，狭长的眼睛微眯着，满是考量。

　　床榻上的人呼吸声极小，仿佛眨眼间便会消失似的。小小的一个人缩在床的一角，自己抱成一个团。黑发随意散着，凌乱的几缕落在脸上，却也遮不住红肿的巴掌印和唇上自己咬破的两个小口。

　　“对自己可真狠。”窗外那人的舌尖舔了舔嘴角，眼里多了些耐人寻味的嗜血的神情。

　　“北拾，你在那里做什么？”温润的声音响起，声音很轻，但是很好听，就好像泉眼里刚流出的清水，干净清凉。

　　北拾回头，眼底的一抹慌张被眼睫遮住，“公子，听闻迟公子带了一女子至此，我耐不过好奇才……请公子恕罪。”南宫宸撇了他一眼，“既然现在在寺中，那就好好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性，不要扰了佛门的清净。”又补充道，“主子的事情不应该由你来关心，做好本职就好，如果哪一天你当真触了他的霉头，饶是我也保不了你。”

　　“我知道了，公子。”等南宫宸走远了后北拾才抬起头来，眼底的情绪早已遮盖了起来，只最后看了屋内一眼，仿佛有些恋恋不舍似的。

　　――――――

　　“爷，再过两日便要回去了，那姑娘您有什么打算。”身着黑衣的男人恭敬的立在一旁，黑布蒙住了一半的脸，露出来的那双眼眸在黑夜中格外显得清亮。

　　南柯立在寺尽头的断崖处，夏夜的风也能吹着人的衣袂起舞，黑色的发也飘起来了两缕。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甚是吸引人的眼球，但再夺目也是虚幻的，并不真实的美好。“时对，你觉得这寺中如何？这景，多美啊。”

　　时对愣了一下，“属下愚钝，不知公子所言何意，还请公子明示。”

　　南柯回过头来，对着他说，“这寺中是佛门静修之地，我若是把你二人留在这里，你会怪我吗？”

　　“属下是公子的人，公子只需分配任务即可，不必在乎属下的看法。”

“我既然当初把你带回来，就一定不会让你再过猪狗不如的日子。”顿了顿，他又说，“我把你们留下来，是想让你教她武功，顺便提防着点她，毕竟，若是想让她真正成为自己人为我所用，还要再观察观察。”

　　“是。”时对作揖道。

　　两日后。

　　“属下拜见公子。”时再呙躬身对着南柯，低垂着头，腰间别了一条长鞭，鞭子呈深棕色，极细，从别在腰间弯曲的程度看来，是条软鞭。

　　桃树上长出了些小桃，甚是讨人欢喜。南柯坐在树下，实木做的桌子上摆着一盘下了一半的棋。“你可曾学过下棋？”“之前在楼里学过一二。”

　　“过来，陪我下完这盘棋。”南柯向她招了招手，修长的手指被阳光一照显得格外的白。

　　时再呙坐到南柯对面的木椅上，执黑棋。脸上的巴掌印还留着一个浅浅的印记，可见当时被打的多狠。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身材瘦小，肤色是一种病态的白。脸上几乎没有多余肉，若不是因为天生就是娃娃脸，给人看着有了些肉肉的感觉，可能以皮包骨头来形容也不过如此。

　　“你的伤如何了？”南柯手执白子状似不经意的提起，时再呙手中的动作一停，“多谢公子关心，快无碍了。”

　　“恢复的速度倒是挺快。”白子下下去像是没有意义般占了一格，丝毫没有看出对持白子的一方带来了什么胜算。“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妓奴本无身份无地位，你是怎么学会的下棋？”

“属下是楼里养着的姑娘，之前是妓生，只是近两年因犯了事才沦为了妓奴。妓生能歌善舞，会读会写，琴棋书画样样略懂一二，属下便也学会了些皮毛。”时再呙说着，面上并无斑斓，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与己无关的态度。

　　“两年呢，常被人像这样施暴，你不恨吗？不疼吗？”南柯倒是没有问为何她会沦为妓奴，反倒是问了这样匪夷所思的问题。“我没有能力，恨也不能解决什么，倒不如顺其自然。疼得久了以后，其实也就感受不到疼了。”

　　疼久了便不会疼了……吗？

　　“你可真会说话，我可也打过你两鞭子，这样迂回的说法倒是挺两全的。”白棋又落下，这次却是单刀直入，黑子再无退路，时再呙这才看出原来他之前那些看似无用的棋子是在为最后这一招做铺垫。

　　“属下输了。”没有对他说的那句话进行反驳，只是声音淡淡的宣布对弈的结果。

　　南柯轻笑，浅浅地瞥了眼她腰上别着的鞭子，“长鞭用着可还顺手？真希望你以后别用这鞭子像我抽你那样抽回来。”

　　时再呙连忙起身，“属下不敢。”

　　“行了，退下吧，人的嘴都会骗人，你若是想让我信任你，那便做出可以让我信任的举动。”南柯挥挥手，让时再呙退下。

　　隐匿着的时对出来，站到他对面，“公子，该走了，他们都在找你。”

“时对，你留下来帮我训练她，明年这时我会来。三年时间，我要看到成果。”执子之人只需让棋子按他说的去办，从来都不用多一句废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