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交线
-本应该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有了复杂的相交线
黑夜暗藏杀机，像偌大的无底洞，要把整个城市吸进去。狭隘的小巷里弥漫人们呼吸所产生的雾气，或是烟或是雾。酒精味从巷口溢出，或多或少掺杂进烟味。
溶溶的月光与街头链接到一起，整个世界混沌不堪。星子在空中静幽的照着，泛着寒冷的光。
女生静静的站在尸体旁边，探鼻息确认死亡。带着手套把散乱的口红摆回原位，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代替品填补上那支关键证据唇釉的位置。
走进厨房把煤气罐打开，紧闭门窗，营造出因为煤气罐没拧稳而中毒死亡的假象。任务已经完成，其他的事与她无关。
女生穿着死者的衣服出门，手里提着袋子。袋子里头装着三四套死者的衣物交给迎接人。在每一个约好的时间点就会有一个接应人穿着死者的衣服出现，造成死者还活着的错觉。混淆警察判断正确的死亡时间。
交接完成后，女生独自离开。她找了个离案地点远的垃圾场，里面都是成山的垃圾。找了个满是化妆品的池堆把证据丢在里面，做完这件事后就离开了这只会让人反胃的地方。
天上的雨半停半落，风也丝毫不起，姜南笙开车来到了R市，领取她的赏金。一下车，门外头依旧是寒风刺骨，微微的凉风吹到她脸上。
她在冷港前站了几分钟，等到风把她因为能领到巨额赏金而极度兴奋变涨红的脸颊吹回正常的颜色时才迈出步伐走进那条狭窄的巷院道中。
院里的两边分别种了不同的植物，初春新生的叶子被寒风吹落，散的一地板都是。腐烂的树叶浸入泥地，变成养分。
这一带粉刷墙的都是白色劣质漆，因为下雨的缘故，变得潮湿，发了黑。大门边有一个鱼池，里面的物种死绝，只剩下散发恶臭的鱼尸和在阴处生长的青苔。
姜南笙没再环顾，推门直进。交接点的房门开着，屋内混暗的光线有些显眼。那是不能进入的象征。她听林瑶提到过，只要交接房不是亮着灯，而是昏暗的光线，说明里面在进行其他的交接仪式，严禁入内。
她最终还是没等到交接完成，转头走出了门。风还在呜呜的刮着，那黑漆般的巷子里还灌着冷空气，使姜南笙打了个冷颤。
回到车上后变暖了些许，她踩下油门，回到P市住所附近的超市。挑完商品结账后她发现有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小袋猫粮。
她走出超市，四周望了望，看见了在草垛边弯腰喂流浪猫的先生。
“我结账的时候把你们的猫粮忘了，只能让你们凑合吃下面包了”那位先生对流浪猫说话“下次进去的时候我一定记得，但今天太晚了，最后一包被一位小姐买了”。
恍惚间，姜南笙像是感受到了黎明十分东方才露出一点光的太阳。鬼使神差地把猫粮递给了那位先生。那位先生先是一惊后是一顿，傻愣的看着给他递东西的女人。
“拿着吧，这东西是你的，我拿错了”姜南笙的语气较硬，有种压迫感，仿佛只要男士不接受就会被砍杀。
“我给你钱吧，我不能白拿”男士接过猫粮，上下摸索没找到现金，尴尬了一整后“加个微信吧，我扫你”
“行”
“对了，我叫朱志鑫，女士您怎么称呼？”
“姜南笙”
姜南笙知道自己本应该拒绝的，可想到这是个大冷天来喂猫的奇才，想着当个乐子就一股脑同意了。
加完微信，聊天页面停留在转账记录上。朱志鑫毫不留痕迹的刷完姜南笙的朋友圈后，修改“备注，目标人物:姜南笙。他手中的资料详细记载了她的爱好以及家庭，只要这次任务完成好，就可以领巨额奖金救治母亲的病。
特警的任务就是把犯人捉拿归案，朱志鑫也不例外。但他第一次接到这种A级危险人物，本打算退缩的，毕竟他只是一个成绩垫底的A牌特警。要不是母亲治疗需要巨额手术费，他万不会冒这个险。
桌上摊开的计划书上构思了许多内容，中心只有“爱”字。这是最难办的，一个年龄才刚成年没多久的人成为A级危险人物，朱志鑫并不觉得她会有爱。原生家庭支离破碎使她走上犯罪道路，卡牌代号为J，挤进凶杀排名前一百位。
“希望不要耗时太久”朱志鑫叹息着，握紧手中的红色手链“爸爸，保佑我们吧”。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星光宛如碎玉，静谧的点缀天空。朱志鑫坐在床上祈祷，碎光扫过他的身上，若隐若现的颤抖感被淹没。
东方露出鱼肚，玻璃片分割夕阳与城市。外面的天气很好，只要推开窗门就会被袭来的凉风充斥整个房间，使房内的人感受到秋季的气氛。
朱志鑫收拾东西出门，在小区门口偶遇上了目标人物。身穿白裙，洁白无瑕，像是清洗了她手上沾满的污秽。
“姜小姐早好，没想到我们那么有缘分”
“小朱早，是挺巧的”
“要看看昨天晚上的小猫吗？我正打算去喂他们”
“好啊”
姜南笙跟在他身后，小猫从远方看见朱志鑫的来到，跑过来迎接。这只橘猫身上有些伤疤，是人为刀割的。
“它叫橘子，它吃的最多”
“难怪那么胖”
“它原本没这么胖的，它是最怕生的，但发现我看起来不像坏人之后越吃越多才变成现在这样”
朱志鑫抱着猫走到巷口旁的草丛边，猫也从他的怀里跳下去“你看，它很灵活”，说着弯腰把猫粮和水分别倒进几个小盆里。小猫闻见食物的味道都探出头来，看见是朱志鑫后放松警惕走向盆边吃了起来。
“这次的猫粮是这位姐姐买的，喵几下说谢谢”姜南笙没想到朱志鑫会突然提到自己，又觉得猫怎么会听得懂人话，正想反驳的时候听见了稀疏但整齐的喵叫声“吃吧，以后姐姐给你们买，我保证”。
“嗯？”朱志鑫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说没有触动是假的。一位毫无人情味的杀死会因为几声喵叫而许下承诺，这换做谁都会感到震惊“这是你说的，小猫已经听见了，不能食言”。
“我骗猫干什么？话说你为什么不带回家养？”
“带回家养不是没想过，但我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猫呢？”朱志鑫想起自己的重担，深邃的眼睛变得更加暗沉“我只是帮他们缓解一下受的苦楚，但如果真的要带回家一个的话也是那只橘猫，他年龄太小了，本不应该经历这些”。
“没有什么是不应该经历的，这都是命数，虽然我命由我不由天，但该经历的一样都不会错过”姜南笙盯着吃低头吃饭的流浪猫，像是说给它们听的，但喂猫的人知道这些话是在他想法的对立面。
“但如果换一条路或许会有转机，走运躲过些灾难”
“那也确实”
两人在街边站了一会，看着猫把食物吃完后收拾完碗具后才离开这。路过一家早餐店姜南笙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声，她正感觉空气在凝固时朱志鑫向她表达了歉意。
“是**率了，都忘记问你有没有吃饭就把你拉过来看猫”
“我自愿的，没事”
“我请你吃顿饭吧，表达一下我的冒失和谢谢你给街区的流浪猫买了食物”
“好啊”
吃完早餐他们分道扬镳，远方的景色与城市混合，像一副画家笔下的早霞散去后的风景画。朱志鑫拨打电话汇报工作，手机备忘录里增添了笔记。卡牌J不像他想的那样无情，或许人情味正在一点点侵入目标任务的心。
朱志鑫和姜南笙的关系也越来越好，而任务截止日期也越来越近，这让朱志鑫感到不适的烦躁。他俩的关系在这几个月中有了质的飞跃，仿佛彼此承认只要戳破45cm的距离就能在一起到老。
姜南笙在阳台晒太阳，不知怎的，内心有不安的情绪。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像是一把钝刀慢慢破开自己的心脏，伤口上满是血渍。
当晚的天气很平常，微风徐过，星月在浸入墨的上空中悬挂。散发碎光，充斥着静谧。
姜南笙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是关于朱志鑫的。里头的资料齐全，包括他现在正执行着的任务。内容虽然含糊，但这几个月他都和自己挨在一块，这很容易联想到。
只要将碎片化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姜南笙是可以知道那位警官接近自己时的突兀，但她不愿意相信。带有目的性的接近，纸终究是没包住火。
日记本里记录的内容变得滑稽，想想也是，谁愿意靠近杀人犯呢？更何况那人还是个警察。她早该醒悟的。
星期一，心情晴:
这天的空气很好，路上充斥着雨后的味道。朱志鑫约我去老街游玩，我没去过那里，还挺好奇的。我换好衣服出门时却看见他已经在门口等我了，我问他等多久了，他说才几分钟。我显然不相信，毕竟他手上吃完的早餐出卖了他，但我没有揭穿，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他给我买了许多零食，一点也不像刚认识时穷苦的样子，也许是发工资了吧。逛完一半时天空下了小雨，避雨的地方很拥挤，雨水降落，滴入我的心里。
我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下雨天了。
星期四，心情阴:
他带我见了他的母亲，看起来情况并不好。我很心疼，但没办法做什么。
星期六，心情雨:
我约了他去游乐园，玩的原本很开心，但是偶遇了他的朋友，变成三人游了。那个女的一个劲粘着朱志鑫，这一次天没下雨，晴朗的很，但我的心情却刮了风下了雨。
星期五，心情阴:
我好像喜欢上他了，但我的职业告诉我，我不能。他知道后会害怕会远离，必须装作不在意，陪着他结婚生子吧，别妄想有未来。
星期一，心情阴:
别妄想
星期二，别妄想
……别妄想。
被压抑的感情彻底爆发，姜南笙嘴里发出绝望的声音，痛苦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灼烧。现在的情况让她明白，自己又是孤身一人，没有人见证自己的哀伤悲喜。眼泪疯狂涌进心底，一滴也没有流出来，心仿佛被冰冷的海水淹没着窒息着。
他是需要我的，只要他把我杀了就可以领奖金了。这样，他的母亲就可以做手术了。在过几周吧，让我贪恋会儿。
朱志鑫在医院陪着母亲，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病房。躺在病床上的人充满疲惫，像是知道自己行将就木但却放心不下自己身为警察的孩子。
“阿志，告诉妈妈，最近怎么样？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所以我很郁闷”
“这是件好事，阿志有人陪伴妈妈也放心走了”
朱志鑫低着头，他不愿让母亲看见自己的表情。摇摇欲坠的眼泪挂在眼眶，眼球充满血丝，本不应该喜欢的。
“但是我不应该喜欢她……”
“这有什么不该喜欢的？是上次来看我的那个姑娘？”
朱母没听见回答，大概也猜想到了什么。无奈摇头叹息“我活的够久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因为我而错过了自己的爱情，即使那个女生的职业我并不喜欢”
“阿志你知道吗？当年你的父亲就是因为太过犹豫而死在了和我婚礼前夕。我们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可耻的，但我现在很庆幸，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就真的没有了牵挂，早就在那小子离开我的时候走了。他给我的留言是帮我暖床，暖了72年，床也该暖好了，我也该去陪他了，不然他那个老头会发脾气的，说我怎么那么晚才重新嫁给他做媳妇”
“妈妈给你说这些话已经很老套了，但千万不要拿自己一生的幸福换我这个老太婆的性命，不值得”
窗外的风雨停下，寂静压抑的气氛让朱志鑫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冷气钻进房间里，朱志鑫浑身炽热的，哭了好会才感受到一丝冷意。他该想明白的，爱意不是枷锁住的筹码。
朱志鑫开车回到了小区，站在姜南笙楼房下。雨刚停不久，还带着湿润感。望着房间亮起的灯光，一股同蒸汽似的酸泪直涌了出来。
“对不起妈妈……我可能真的没办法丢下她了…”
接下来的几周，朱志鑫在头脑风暴该怎么想上级交代自己想放弃这件事。而在姜南笙眼里却变成因为离截止日期越来越近，可还是没法把自己杀死交代给上级的焦虑。
-怎么就这么急啊？我想多呆几天都不行…
姜南笙看了眼日期，原来是快到妈妈做手术的日子了，所以才如此焦虑吗？
-别急，还剩两天
两天后的天气并不好，没有月亮没有光。站在天台上能环绕半个城市，姜南笙在三点左右约了朱志鑫到天台，她要实行计划了。我死后请记得我。
“怎么了？三更半夜的来这”
“朱志鑫，你接近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因为喜欢”
“你可以对我说爱吗？喜欢真的太大众了”
“姜南笙，我爱你”
我听了他的话很满足，但却有一丝不舒服，仿佛是一锅沸水在肚子里煎滚。为了任务都不惜说爱，看来爱比喜欢还廉价。
“我也爱你朱志鑫，下辈子娶我吧”
“为什么这辈子不……”
姜南笙吻上了警察先生的嘴唇，相互厮磨。把手上的玫瑰枪塞进对方手里，提前扣好的扳机只需要轻轻一按就好。
“我们来玩命运转盘吧，这里面装的是玫瑰花，看看谁能送花给对方”
——pong
鲜血在半空中飞溅，那一瞬间仿佛被无限延长。满眼的血红色是如此鲜烈，仿佛带着刻骨的炙热，能把人的眼睛生生灼伤。
“恭喜你警察先生，任务顺利完成，我爱你”
女生说完后彻底闭上了眼睛，朱志鑫呆愣在原地，手中的突然枪变的滚烫。“不是说里面装的是玫瑰花吗？怎么会有子弹啊…”
朱志鑫踉跄退后了几步，接到电话的医务人员也赶到。“医生，救救她…”他此刻全身无力，被抽走了筋脉似的没法站立。
“先生节哀顺便”
处理好事情后，朱志鑫来到了姜南笙的房间，床上还放着她折叠好的被子。一个无力，倒在了那条被子上，双手紧紧抱着这条被子，放肆的尽兴的哭了起来。
或许他们俩都各怀心思爱着彼此，但终究是落花在流水中的温度中沉沦，流水在落花的香气下柔和。即使他们的关系水**融和惊世骇俗的故事但终究是镜水月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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