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五年。
深秋的风,已微微有了些凉意。奕星独坐于棋盘前,黑白棋子交错,还是五年前的那局残棋,只是少年已然长大,冰冷的面庞依旧掩不去令人迷醉的气息,冰冷的眉宇间似有雾气环绕,蓝色的长衫在秋风中微动,英气逼人。
“星。”身边传来一声温柔却依旧有些稚嫩的呼唤。
奕星抬头,一个绝美的女子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艳红的紧身上衣绣着金色的衣边,粉红的烟纱裙遮住修长的大腿,香娇玉嫩艳比花娇,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时隔五年,那个娇滴滴害羞的小女孩,已长成一名闭月羞花的舞姬了。
公孙离微微俯身,仔细看那错综复杂的棋子,只见棋盘的中央,一颗白棋如虎盘踞在天元之处。公孙离不会下棋,但对围棋几乎一窍不通的她也明白围棋先占四角四边的道理,可是她旁观奕星上千盘棋局,第一棋无不下在天元之处。“奕星,为什么你第一棋要下在这里呢?这不是白下吗?”她指着那颗耀眼的白棋,满眼都是好奇。
“能赢就行,何必拘于常理?”奕星将目光又转向棋盘,眼角掠过善意的嘲弄,“白棋难守,黑棋难攻。算得清每颗棋子的价值么?对你而言是件很困难的事吧。”
公孙离闭上眼,摇摇头:“什么黑的白的,阿离都要绕晕了。”
奕星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看向公孙离藏在背后的手。奕星深沉的双眼像两条无底深渊,公孙离的小心思根本无处遁形。
“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来讨论棋艺吧。”奕星一针见血,直接道破。
“那个……”公孙离左手摸摸自己的耳朵,右手将东西拿出,碗里的东西,黑不溜秋,像在泥巴里滚过的不明产物,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阿离做了新菜,自己都还没舍得吃,你先尝尝好不好?”公孙离可怜兮兮地看着奕星。卖萌这招对玉环姐姐和臭老虎身上都很有用的,可用在奕星身上就不怎么灵了。
奕星将头转过去,丢下冷冷的一句“我不饿。”
“可是……那好吧。”公孙离转过身去,奕星看见她长长的耳朵在秋风中缓缓垂下,枫叶下,她的背影寂寥而伤感。
【 自己伤了她的心么?】
终是不忍,奕星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可以尝尝。”
公孙离的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生怕奕星变卦,她像风一样跑到奕星面前,速度太快差点刹不住。奕星看见,公孙离用纤细的手抓住桌子,身体却因惯性前倾,现在他与她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秀美的蛾眉,似水的双眸,樱花般微抿的嘴唇,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热气。
【太近了】
眼看就要吻上奕星温润的唇,公孙离急忙将重心后移,幸好脚跟成功着地。
千钧一发。
【好险】公孙离急促地喘气,她听见自己的心像小鹿一般砰砰直跳,脸也有些微微地发烫。她低着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你不是要让我尝菜吗?”奕星很合时宜地给了公孙离一个下台的台阶。
“嗯嗯,你快尝尝。”公孙离赶紧转移话题。
奕星拿起筷子,从碗里夹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放入口中。
“怎么样?”公孙离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还行。”奕星面不改色地放下筷子。
“奕星,有好吃的居然不叫我,还当不当兄弟了!”一个红色的身影迅速移动,一个前空翻来到奕星和公孙离的面前。这个魔族青年体格健壮,手臂上还有红色纹身,他抄起桌上的筷子就向碗里伸去。眼看就要得手,一颗黑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筷子打飞。“奕星,你居然想独占阿离的菜!要不要这么小气呀!你不让老子吃,老子偏要吃!”青年将桌子一拍,碗一整个飞起,他猛地跳离地面,含住一团菜,完美落地。
一旁的奕星摇摇头。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公孙离连忙凑过去,期待地问:“斐擒虎,好吃吗?”
落地的那一刻,斐擒虎就后悔了。口中既有一股辣椒的辛辣,又有一股蜂蜜的腻甜,还有一股榴莲的腥臭味,简直让人止不住地想吐。刚才那家伙不是说还行吗,居然还吃得面不改色,还是人吗?但看着公孙离琉璃般天真的眼睛,斐擒虎也只能当作哑巴吃黄连,他勉强将那团黑暗料理咽下,向她竖起大拇指:“好吃,好吃到想哭。”
公孙离几乎兴奋地跳起。“太好了,我也尝尝。”她拿起筷子向碗里夹去。
斐擒虎一把夺过碗,“太好吃了,我带回去慢慢吃。”说着,他一溜烟地跑掉了。
公孙离用红袖掩着嘴偷偷地笑,她转身,回眸,奕星隐约看见她灵动的双眸中,闪过温存的光。
火红的枫叶舞动,写下秋天未了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