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雾气散去,缓缓露出的卡面上,一个少年坐在街角咖啡馆的一角。
他穿着兜帽衫,戴着耳机。略长的黑发拂过他白皙的脸颊,他一手懒懒地支着下额,在杯子氤氲冒出的白雾中,打量着街角的某处,似乎在等待着谁。
【它是最初的你。】
【生而为人的你。】
看不清面容的天使张开羽翼,十二片浩浩荡荡地铺展开去。下一瞬,羽翼染上纯黑,她转身化作世间唯一的魔王,君临于深渊之上。
荒芜的、无边无际的大地上,数不清的魔物向祂俯首称臣。祂不过是微微抬眼,便引起无数狂热的高呼。
“您是圣光。您是至暗。”
“您是不存在的‘十三’,三千世界无处不有您。您最忠诚的信徒在此呼唤您,神啊,你若能听闻,若能回应……”
那是来自第三宇宙的,迟来了漫长时光的嘶吼。
他们遥遥注视着立于风雨夜色下的少年——散发着淡淡光辉的翅膀一如往昔,十二翼永恒闪耀。
那份光辉,一如存续千年的光之长河,横贯天穹大地。时至今日,光辉的飞鸟依旧飞舞于魔界的大地。
“您的时代从未结束。”
诸神黄昏,绝不是你的黄昏。
隐约间,仿佛有振翅的白色飞鸟,从少年坠落的羽翼中拔升而起,成群结队地发出喜悦的鸣叫,像再一次重新诞生于世间般,发出新生的欢呼。
圣洁又孤高的飞乌,即使在哭泣时,都是懵懂又纯稚的。
【晚安,我们的王。】
【做了个好梦吗,王?】
现在,这场世间最漫长的长梦,终于结束了——
“王。”
它们终于接回了它们唯一的君王。它们的[黄金]。
“很荣幸见到您的归来,我等龙族之王。”
“永远等待您加冕归来,王。”
“他最后说,星星很美,这一生,有幸与您遇见。”
[祂会在星辰璀璨的一日归来。]
传说中,那位精灵种的君主,会在跟离开那一夜时同样闪耀的群星中回来。
“我将,为你点星。”
“……当是时,天空骤然陷入昏沉,天光骤暗,世界陷入危机之际,群星陡然升起,万千星座闪耀当空,群星阶梯凝聚脚下……”
他曾见过众多世界的众多星海,如今,他亲手布置上最美的一个,赠与同样为他献上无数风景的友人。
即使需要装满是一片汪洋,但若举世的暴雨倾盆而下,最终席卷成冲破一切的洪水,填补一切沟壑,覆盖昔日汪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王?”
“是您么?您回来了么?”
[祂会在星辰璀璨的一日归来。]
这最初的角色卡,最初的旅途,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圆满。
身披雪白旗帜的少年垂眸凝视着他们,身形在夜风中有些渺远。
没有人想要他远去,昔日的子民甚至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手。
而这一次,少年没有转身走向不可触及的虚空,他缓缓抬脚从天空走下来。
每一步,他的脚下便铺展开一片凝实的星河。比传唱的诗歌更加浩瀚,这是……
真正的星辰阶梯。
吟游诗人:“你看,那就是我们的君主!空置的王座终于等回了它的主人,他是母树上开出的金色花朵,是头戴母树枝了编织的桂冠的人……精灵族不是没有王!”
“星星是你们,归来者是我。”
西路伯望着立于天地间的少年,喃喃道:“这也是[命运]吗,连中枢都无法观测到的命运。”
他忽然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惶恐和茫_然,仿佛少年就像是一阵风,随时都会远去。
而飞船之上,面对安东的一众精灵已然单膝跪地,一手覆在胸前,向他低头行礼——
“我们王,我们的主。”
这一天,他们已经等待了太久。
第十三军团长朝直直地抬起头,他湖绿色的眼瞳,像是一片燃烧起来的湖泊,冰冷而炽热。
“您的军团,向您宣誓效忠。”
待到少年再度睁开眼睛时——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瞳啊。万载星河,星云洪荒……一个又一个世界,如同盛放又凋落的花,在他的眸底刹那生灭,往复轮回。
那不像是一个生物的眼神,更像是来自更高次元的俯瞰,如同“神明”一样的注视。
四颗恒星球在他周身浮现,以一种奥妙的轨迹开始绕着他旋转起来,犹如保藏着至高的力量。
见到这一幕的龙族稍一愣神,随后低下头去,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与骄傲,以荒古的龙吟长啸道:“此乃我龙族之王。”
此为宣誓,此为向整个寰宇的宣告。
而后,在不知从何而来的漫天白色飞鸟中,十翼天族虔诚敛眸,如同大圣堂中的祷告者,“是我天族之王。”
一旁融入进漆黑寰宇的阴影耸立起壮阔的身形,缓缓接口:“是我魔族之王!”
八十八星座闪耀于少年身后,缓步落到他面前的飞船似乎明白了什么。
世界树庭的标志闪烁过生机勃勃的光泽,时间并未让少年等太久,有人在此刻接口,一字一句道:“是我精灵之王。”
[你看——]
[那个孩子回来了。]
“少年被归还于世界。”
这颗虚假的“远星”将海族指引到了这里,完成了自己最初也是最后的使命。
一场梦幻的等待,至此迎来了宣告的终结。
——那是无比令人怀念的,又无比鲜活的声音。
“早上好。”
——那是“亚特兰蒂斯”的声音。
时隔百年,少年向这个经由自己亲手制造的世界,再次发出了问候。
——他从天空中坠落,又从海底升起。
“…向十三位原初使者献上忠诚与敬意,宣誓,你将忠于神、忠于心。”
“他终将回归,祂生而为王。”
生而为王,是序章,亦是续章。
“无论多少次,只要祂回来……”
无论多少次,当祂回来时,这个世界总会向祂献上“如同祂初生”时一样的喜悦——盛大,庆贺,至高无上。
“你…这场长梦,睡得还好吗?”
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从星星中回来的孩子?
“嗯,做了很多好梦啊。”
那些存在仿佛在呼唤着他,在那昔日他未曾抵达的“理想乡”。
“恭迎——”
“陛下。”
所以你看——
王终将与他的臣民重聚。
“下午好,来时的旅途中,有遇见一只蝴蝶吗。”
— —那即是我,陪伴你们的证明。
生命的列车是一个圆环。有人步入死亡,又在轮回中归来。
【被万灵信仰,您的命格已经不再局限于此,去听吧——现在,你能听见每个宇宙的声音。】
“命运轮转,沧海桑田、日月交替,而你的星光永远闪耀。”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靠近,那些世界呼应般地闪烁起光华,将世界上的声音向他传达:
“听说过天之国的主人、深渊之子吗?”
“天国的门扉已经开启,魔王宫的报晓钟已绵延长鸣。”
“你看太阳升起了,黄金的巨龙将从天穹降落,四颗恒星环绕,群龙虔诚俯首,拱卫于他身侧……”
“世界树庭的上空高悬八十八星座,星辰阶梯铺展。诸君,正是恭迎精灵王之时!”
吟游诗人弹拨琴弦……人鱼在无垠的海洋上高歌着一位伟大国王的故事……星星带来古老的传说……
“……”
他将从何处降落?远望这寰宇,已无处不是他的御座!
“您觉得什么是‘人之子’?”
“是连接星与星的纽带。”
【是串联起星星,身披星辉,在星海
中引航之人】
——人子啊,其将作为一颗引航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