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折

苏慕忙着加盟的事情，阿桑则忙着出国工作的事情。

显然苏慕要更忙一些，忙到连晚上陪阿桑一起吃饭的机会都变得珍贵起来。

但还是在阿桑要出发前给她办了个送别宴。除了白洋和王一凡，还叫上了吴明胜、张旭和赵婷。

这顿饭因为餐桌上同时出现了两个本地人而变得格外热闹。

王一凡和张旭俩人一口一个“您”，乍一听跟听相声似的，可仔细一琢磨，每句话都带着刺，可真是叫阿桑真正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京油子。

临到散席的时候，王一凡凑到阿桑耳边小声说，“让你家苏慕小心点，那哥们能耐大主意也大，滑不溜秋的，跟你家苏慕不是一路人。”

阿桑看她好像有点喝高了，强忍着笑点头答应，“好，我跟他说。”

“我说正经的。”王一凡气恼地捏了下阿桑耳朵，“姐们我见多了，这哥们是个聪明人，违法的事是不会干的，但损招肯定不少。”

“什么样的损招？”阿桑想不明白。

王一凡认真思索了片刻才说，“说不好，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哥们不贪财。他就是，怎么说呢？太傲了，眼高于顶，是那种喜欢通过智商碾压别人来获得成就感的人。”

王一凡的话阿桑没太放在心上，可能是因为人是吴明胜介绍来的，潜意识里便把对吴明胜的信任转移了一部分到张旭身上，所以也就没把这话转述给苏慕。

等到闹出矛盾时，已经是她在海牙工作的第二个月了。

她刚适应了这里潮湿的海洋性气候，工作也从最初的慌乱紧张进入到了从容有序的状态。

这天当地时间两点多的时候，阿桑接到了白洋打来的国际长途。

来电显示是苏慕新租的办公室里的座机号，阿桑接起来时便以为是苏慕打来的。

电话里，白洋略有点语无伦次地告诉了阿桑最近发生在苏慕和张旭之间的事。

听完他的话，阿桑原本上扬的唇瞬间抿成了直线。

依照白洋的说法，苏慕和张旭大有分道扬镳的苗头。

起因是张旭最初制定的宣传方案苏慕不同意，因为苏慕认为张旭的宣传方案是虚假宣传。

实则张旭的宣传方案里不涉及品牌业务，他只是编了个品牌相关的故事。大致是说创始人，即苏慕，为了怀念前女友而创业，所以品牌名“指恋”实际上是“只恋”的谐音，意味只恋慕一人。

他是通过这样的爱情故事吸引年轻的女性消费群体。

但苏慕坚决不同意，按照两人之间签订的合同，他必须向张旭赔付一笔不小的违约金。

多亏吴明胜从中协调，最终两人互相让了一步。

张旭同意放弃这份宣传方案，重新制定一份新方案，苏慕也承诺新方案只要没有弄虚作假，他绝不会提出异议。

谁料张旭其实早有预谋，他深知苏慕的性格，所以第一份宣传方案本来就没指望苏慕会同意，不过是虚晃一招罢了。

但凡苏慕仔细一点，就能发现第一份方案无论是文字内容还是排版，都十分粗糙，根本不符合张旭一向的做事风格。

可惜苏慕当时过于情绪化，以至于没有看出任何破绽，直到拿到第二份方案时才意识到张旭挖的陷阱。

虽然两个人共事还不到三个月，但张旭早就摸透了苏慕的为人。他之所以弄出两份方案来，是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他想推行的第二份方案苏慕是不可能同意的。

这份宣传方案以励志为主题，介绍了苏慕的家庭背景，也写了他辍学创业的缘故。除了遣词造句方面比较煽情外，确实挑不出任何虚构内容。

只是对于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这种通过卖惨来博眼球的方式无疑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这一次连吴明胜都劝不好了。

“苏慕现在人在哪里？”阿桑知道白洋这通电话一定是偷偷打的，所以才这么问。

“我哥他……”白洋支支吾吾有点说不下去。

“他怎么了？”阿桑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袁姐你别急，我哥他，就是心情不好，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醒。不过你放心，我去看过他了，刚看着他吃了点东西。”

阿桑略松了口气，又接着问，“那他现在什么打算？”

“我哥他不说。”其实这也是白洋偷偷给阿桑打电话的原因。

“我知道了，谢谢你。等我下班后给他打电话。”

结束了通话，阿桑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随后强迫自己摈弃杂念，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翻译文件上。一下午紧赶慢赶，总算提前半小时完成了今天的工作量。

这边的工作强度很大，但好在上下班时间比较自由，只要能按时完成任务，晚来一会儿或者提前下班都是可以的。

阿桑收拾好东西后跟吴非说了声就走了。

回到住处第一件事就是给苏慕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苏慕，你还好吗？”阿桑急切地问。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几秒后才哑着嗓音问，“下班了？今天怎么那么早？”

“苏慕，你和张旭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违约金要是不够，就先把房子拿去抵押。”这一决定是她在挂了白洋电话后就想好了的。

“不用！”苏慕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苏慕……”

阿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苏慕打断了，“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担心，在外面照顾好自己。”苏慕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吃晚饭了吗？”

“一会儿去吃。对了，吴老师以前的口译搭档嫁到国外去了。他邀请我回国后做他的口译搭档呢。你也知道口译很挣钱的，更何况吴老师这样的大牛，接的可都是高级别的会议口译。所以你别担心钱的事情了，只管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从前面对苏慕描述未来时信心满满的样子，她嘴上虽然不说，但总在心里觉得他太天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一个人嘴上说得轻松并不代表为人轻率，就像她此刻，只是不想让苏慕感觉到太有压力而已。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低沉的嗓音，“我知道了，你先去吃饭吧～”

“好。”阿桑没再多说，心里却计划着明天早起给国内的银行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委托他人办理抵押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