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韩夏末的一个深夜。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再不复夏日时烈日炙烤的炎热。
在一幢烂尾楼里,李海真感受着深秋夜里饱含着的冷意,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随后转身看向与他在此会面的元流焕,静静等待着另一个将要与他们会面的人到来。
……
作为月亮村这个区域的监视员,李海真在收到上级那样的命令之后不由得面色凝重。
即使现在在他眼前的是他在这个破烂的世界上最最尊敬的组长,他的脸色却也丝毫缓不过来。
看了一眼那边不远处一身绿色运动服的组长,他把目光收回来,低下了头,眼前浮现出一片枯黄的记忆。
……
记忆中是在立满当训练耙子用的稻草人的训练场。
在那里,天空总是昏黄的,像人们通常形容将死之人的眼珠似的,总是浑浑噩噩,没有生机。
……
他是这里最了不起的人…
身着一身破烂衣裳的小孩跪在地上这么想着。
就算一周中唯一的休息日也会在训练场上度过。
休息日对于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训练兵来讲,简直就是在烂得发霉,不见天日的日子里唯一得以苟延残喘的机会。
但对这位训练营第一来说,却也是跟平常痛苦训练的日子别无二致。
少年正低头想着,却不见他正在想的这位训练营第一已经光着膀子来到了他面前。
少年猛然抬头对上青年冷峻的目光。
刚训练完大汗淋漓的青年板着脸,冷冷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少年,面上却显出一丝疑惑。
“……?”
跪在地上的小少年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终于下定决心。
他想,这不仅是可以观摩到这位传说中的训练营第一训练的机遇,也是一个训练兵能跟组长级别的高手近距离说话的唯一机会。
“小同志!”
于是几乎是在面色冷硬的青年开口的下一瞬间,他就生怕错过这次好机遇似的开囗道。
“是!5446部队第三军0015训练兵李海真!”
“今年十…十三岁!”
……
空气静默了半晌,元流焕望着跪在地上的小孩,开囗道。
“小同志!”
“是!”
李海真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接下面前冷峻男人的话后,还是紧张的咽了一囗唾沫。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被训斥为什么在他进行训练的时候出现在这里,打扰了他的正常训练时,面前身姿挺拔的男人却冷不丁再次问道。
“家里有几口人?”
听到这话的瞬间李海真怔愣在原地,但随后却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答道。
“啊…?妈…妈妈,还有两个弟弟…”
“爸爸…四年前去了矿山…再没有消息…”
他低下头,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亲人的模样。
妈妈个不高,自从爸爸再无消息后,奶奶也接受不了打击去世,她用瘦小的身躯艰难的撑起了这个家。
有什么可以充饥的东西,她都会捂紧饿的震天响的肚子,尽力扯出一个笑来说妈妈不饿,然后跑到院子里一瓢接一瓢的把冰冷刺骨的水喝下肚充饥。
弟弟们年纪尚小,分辩不出她话里的真假和用意,只会围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本就不多的食物。
我知道妈妈只是想让我们吃饱而已,望着妈妈瘦小的背影,我回头看向狼吞虎咽的弟弟们面黄肌瘦的样子,终是不忍,也终是下定了决心。
忍着同样咕咕作响的肚子,把我的这份食物掰成两瓣,一瓣给弟弟们,另一瓣则是塞入了妈妈的手中。
望着妈妈无神的眠睛,我说妈,你吃吧,吃吧。
妈妈把被我塞进手里的食物又重新递还我手中,笑的那样无奈,她说,妈不饿,不饿。
可是我知道,妈妈不是不饿,是因为家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三张嗷嗷待哺的嘴,所以她不想饿,也不能饿。
我强硬地把食物再度放进她的手中,妈妈脸上淌下两行清泪,落在了食物上,我咬了一口,又苦又咸。
我笑着看向她,眼里却也含着泪,我咬下去了第一囗,妈妈见我迟迟未动作,似是明白了什么,缓缓的咬下去第二口。
我终于忍不住,泪水再次落在食物上,于是那天,我和妈妈两个人分食着这块滴满泪水的食物。
虽然它又冷又硬,我并没有觉得它有多么的难以下咽,倒是认为,它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
尽管它又苦又咸。
记得那是一个特别寒冷的冬夜,家里再也没有了可以吃的东西,弟弟们饿的抱在一起哭,我和妈妈用满是冻疮的手在家里到处寻找,最终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我们只好无力地围坐在一起,窗外寒风凛冽,透过单薄的墙壁向我们袭来。
看着眼前饿的抱在一起哭的弟弟和缩在墙角早已有气无力的妈妈,我终于做出了那个艰难的决定。
我强撑着站起身,向妈妈和弟弟们露出一个故作坚强的微笑。
虽然我知道这笑并不好看。
但是我还是缓缓而坚定的开口道:“我要去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