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前,贺峻霖把严浩翔的脸捧在手心看了又看,然后他笑了,他说,浩翔啊,你终于又能看见我了。
严浩翔也笑,他不说话,他的嗓子里卡了一块烧红的炭,他怕一说话,贺峻霖就会听出来自己哽咽的嗓音。
很久后,揭开纱布的那一刻,严浩翔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他看着严浩翔问:“浩翔,你看得见我吗?”
听到声音,严浩翔认出来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孩是宋亚轩。
“亚轩儿?”
“是我。”
宋亚轩笑得很开心,严浩翔用那双眼睛,看着他,看着雪白的墙和来往的人,看着窗外的树和天上的云,他太久没看见这些,快忘了他们本来的样子。
还有他心里那个忘不掉的贺峻霖。
病床上的贺峻霖眼睛蒙着纱布,整个人瘦的像要陷进那个柔软的病床里,严浩翔轻轻地走到他身边,贺峻霖,变了太多,他握住他的手,在干枯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贺峻霖的手指动了动,他说不出话了,生命在这个时候往往展现出脆弱的一面,死神可能就在一角注视着生离死别。
严浩翔说:“贺儿,我能看见你了。”
那跟手指动了动,在严浩翔的手心滑呀滑,写了一个字:好。
宋亚轩每天都会去医院看看严浩翔和贺峻霖,得知刘耀文已经出院了,他也去看过他。
说是看,不过是躲在墙角,看着自己心里那个人和别人聊天,偶尔从阳台看见对面的人在弹琴,宋亚轩有些入迷,对面把头转了过来,意识到刘耀文在看自己,宋亚轩慌不择路地跑了。
他在跑什么,他也不知道,他答应过廖尹婉要离开,可他偏偏舍不得,舍不得南巷。
宋亚轩跑到江边,四下无人,只有冷风划过脸庞,刀子似的疼,他蹲下来,抱住自己,看着江面发呆。回忆汹涌上来,他和刘耀文的故事像自己亲笔写的诗,却来不及结尾。
刘耀文出国了,巷子里的人说,等刘耀文回来,就要娶落慕寒,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宋亚轩摘下一片枯萎的白山茶的叶子,轻轻一捻,就碎成了粉末。
那以后他和严浩翔一起专心照顾贺峻霖,可是贺峻霖还是没能撑过一个冬天。
贺峻霖走的时候,严浩翔在他盖了盖被子,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抓住了,贺峻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严浩翔的手,严浩翔也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下一秒,心电图就变成了一条直线。
贺峻霖的手松开了,再也不会动弹。
窗外下起了雪。
宋亚轩收到消息推门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贺峻霖很爱的糖炒栗子。身上都是鹅毛般大的雪花,慢慢融化。
严浩翔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突然想起什么,在贺峻霖的耳边说了一声我爱你。
宋亚轩也说,贺儿,我来了。但他是哭着说的,声音早就哽咽得不成样子。
有人说,一个人死后,最后丧失的是听觉。
所以我说我爱你,想让你再听一遍。
葬礼那天,宋亚轩问跪在贺峻霖墓前的严浩翔,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带着他的眼睛,想去看看海。”
或许,贺峻霖会借着海风的名义拥抱那个留在人世间的严浩翔,或许,他从来没有离开,只是换了种方式陪伴。
宋亚轩也打算在春天来临之前离开这里,那些不好的回忆,好的回忆,都随着十二月的大雪,盖进了土壤里,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