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前的下午,鼠莱宝早早就来到了广播公司,准备晚上的节目素材。他在自己的邮箱里一封封地仔细看着投稿,打算选择几个适合在节目中分享的稿件。其中有一封来稿深深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因为那则来稿的标题里有这么一句话:千万不要告诉兔拉拉!
鼠莱宝带着巨大的好奇心点开了那封邮件,来稿人叫做阿布,自称是兔拉拉的初中同学,学生时代和她有着非常非常要好的关系。
鼠莱宝看着这个描述,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心中则不由得起了八卦之心,很想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是有多好。
阿布在邮件里说,自己这次回来找兔拉拉,想给她一个惊喜,毕竟已经十年没见了,所以需要鼠莱宝先保密,找个合适的时间再来安排他们的重聚。这种事儿对鼠莱宝来说,其实还真挺难的……主要是因为他那大嘴巴,并不太能帮别人保守秘密。
上个月,他就不小心把大家为一位后勤人员悄悄准备惊喜聚会的事情,告诉了当事人。所以当鼠莱宝看到阿布的这个要求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完全凝固了。
“我能做到吗?我能!不,我不能……”鼠莱宝的内心中开始上演精彩的拉扯大戏。
十分钟后,兔拉拉也到公司了,看到鼠莱宝坐着发愣,连忙问他什么情况,对她的到来毫无准备的鼠莱宝,差点就直接说漏嘴了:“那个阿不……要在我冥想的时候打扰我嘛!”
说完这话,鼠莱宝立刻关闭了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开始冥想了,脑袋上渗出了一滴汗水。还好兔拉拉后来没有追问,鼠莱宝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同时他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克服大嘴巴的毛病,他要帮阿布保守秘密,悄悄安排他和兔拉拉的重聚!
想到兔拉拉和阿布可以在他的努力下再续前缘,鼠莱宝满脸洋溢着笑容。兔拉拉看着这样的鼠莱宝,皱着眉头,但不敢打扰他,生怕搅和了他的冥想。
当然,为了确认阿布的身份,鼠莱宝有私底下和他建立联系。阿布给鼠莱宝发了很多,他和兔拉拉在学生时代的合照,分享了他们曾经的共同经历。不过这些东西,并不能百分百打消鼠莱宝心中的疑虑。
“兔拉拉必定随身带的东西有什么?”
“她的小背包呀。”
“背包里的哪件东西对她来说更重要?白色纽扣还是身份证?”
“这题是陷阱!这两样东西她都不会放在背包里,以及她的纽扣是粉色的!”
OK,这下子鼠莱宝可以完全相信阿布了,他告诉阿布说,兔拉拉周三必定会出现在商业步行街中,到时候可以给他们安排一波偶遇。这个重逢筹划的很顺利,执行的时候也一切正常,只是参与的所有人,包括阿布自己也没有想起来,千万不能从兔拉拉的身后接近他……
鼠莱宝原本还在幻想两个人在十年后的重逢,会上演怎样的浪漫场面,会不会像电视剧那么梦幻。然后一个热搜突然出现,打破了他的幻想。还好,鼠莱宝毕竟也是老油条了。他反应很快,安排公关人员非常得体且合适地处理了这个热搜,阻止了舆情的进一步发酵——阿布不是粉丝,兔拉拉也没有态度恶劣,用真相来回应大众,就是应对突发舆情的最好处理方式。
只是呢,在给兔拉拉发消息时,鼠莱宝还是不小心说漏嘴了,让兔拉拉知道了他和阿布的突然出现是有关系的。不过问题不大,他的任务反正是已经顺利完成了。
这会儿,兔拉拉和阿布正面对面坐在奶茶店里,气氛既暧昧又尴尬。阿布刚刚告诉兔拉拉,他此行是专门为她而来,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在兔拉拉用平淡的语气告诉阿布“你说吧”之后,阿布支支吾吾地说到:“就是,其实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准确说,是帮我朋友一个忙……”
听了这话,兔拉拉觉得长舒了一口气,但似乎也有点难过:“没事的,你说。”
“我那个朋友,虽然从来没和你见过面,但我觉得,你应该也认识,因为他上过新闻……”
原来,在一年前,一个跨国著名大毒枭在晴汀市被缉拿归案了,同时伏法的还有多位知名演艺界人士,其中包括一个乐队的吉他手,他正是当年送了阿布那把改变他人生轨迹的吉他的人。
如今,那个吉他手已经戒掉了毒瘾,和乐队的其他成员重组完成,希望能够重新登上舞台进行表演。
“停停停!”兔拉拉打断了阿布,“你说那个吉他手,是在晴汀市被抓的,然后现在还想登上晴汀市的舞台表演?”阿布点了点头。
“是同一个晴汀市吧?”阿布继续点头。
“确定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阿布依然在点头。兔拉拉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没疯吧?”
阿布回答:“没有疯。他和我们说,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毒品蛊惑的自己了,在犯过错的地方重新登台,对他来说,就预示着新的人生,新的开始。”
兔拉拉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这时候,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布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因为他的演出申请被拒绝了……”
“呵,活该!能通过才见鬼了!不过,我还是那个问题,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我和你以前是同学,知道你现在是晴汀市的知名电台主播,想让我来向你求情,让你帮他发声,呼吁大众,呼吁审查部门给他一次上台表演的机会……”
听到这里,兔拉拉站了起来,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我看他是蹬鼻子上脸了啊?谁给他脸了?还想在我们这里上台是吧?那要是哪天他躺病床上了,我带一个乐队去他面前唱歌跳舞行不行?”
阿布被她吓着了,一边示意她坐下,一边劝到:“拉拉,消气消气,他其实也不是个坏人,不就是吸过毒吗……”
兔拉拉听完这句话,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阿布,作为一个朋友,我希望你收回你刚刚那句话。什么叫不就是吸过毒?来,我给你看一些东西。我想,他让你来找我之前,一定不知道我还有个身份,就是禁毒宣传大使吧?”
阿布眼神呆滞,机械性地摇了摇头。兔拉拉拿出了她随身带的一些资料,还把自己的手机展示给了阿布看。阿布的眼神,逐渐从呆滞,到震惊,到害怕,到愧疚,最后又回归了呆滞。
兔拉拉给他看的那些资料所展示的,是缉毒警察的故事,图文并茂。在这些故事中,断手断脚都算是幸运的了。缉毒警察在与毒贩斗争的过程中,有的永远丧失了行动能力,有的失去了生命,有的失去了家人,甚至在有的家庭里,孩子跟随父亲走上缉毒警察的道路,最终双双牺牲。
兔拉拉忍着泪水,用颤抖的声音问阿布:“现在,你还敢说他们‘不就是吸毒’吗?”阿布轻轻摇头。
“现在,你还想让我替他发声吗?”阿布继续摇头。
“现在,你还觉得他有资格再在我们晴汀市的舞台上表演吗?”
阿布深深地叹了口气,回答到:“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阿布在以前,的确没有想过为什么大众会对吸过毒的人如此抵制。这就是一个无法触碰,更无法逾越的底线。社会可以容忍他们重新回归正常生活,毕竟这是他们的权利。但是,要让他们作为舞台上的表演者,在公众场合出现,请先问问那些不幸牺牲的缉毒警察们会不会同意吧。
兔拉拉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她告诉阿布:“我能理解你,因为他对你来说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毕竟他在你最艰难的时候向你伸过援手,所以你想报答。但是你们的情况并不一样,他触碰的是社会的底线,你可以作为朋友去陪他,鼓励他,他也可以在私底下继续和乐队一起演奏,但,仅此而已了。以及,既然今天提到了这个问题,我也必须要问你,你有碰过那东西吗?”
“从来没有过,但的确曾经就差一点。从刚认识那帮乐队的人的时候,我想加入他们的方方面面,而且几乎就要开始吸了。也是那位吉他手大哥把我从里面拉了出来,狠狠地骂了我一通。当时我想不明白,而且因为这件事难过了很久,但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因为他知道那东西的坏处,不希望我再陷进去吧。”
兔拉拉露出了他一贯迷人的微笑:“你说得对,他确实是个好人,我相信他在其他方面也能有自己的一番成就的。对了,你这次会在晴汀市待多久呢?”
阿布转头看着夜色降临的窗外,回答:“一会儿就走啦,出奶茶店,我就要去机场了,我还得想想怎么和那大哥交差呢,希望他能理解吧……”
“我相信他会的。哎,还以为能和你多待一阵子的,下一次见面,不会再让我等十年吧?”
阿布拍了拍胸脯:“当然不会,我保证!”也许兔拉拉和阿布这一次的重聚并不完美,甚至算不上愉快,但是至少,他们有为了下一次的重聚,而好好道别。
记忆中最美丽的那些碎片,既然无法重现了,不如就让他们继续在记忆里封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