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的阳光从薄薄的云雾里散出，温和地透过阁楼的窗玻璃，落在木质地板上。
这间不算太大的小阁楼，此时，早已是空无一人，有的，只是在光束下毫无秩序飘荡着的微尘。
空气中飘散着雨后的清新，与柔和的阳光融为一体，散发着说不出的淡淡香气…
又是一个早晨来临。
LALISA趴在教室靠窗的桌子上，望着外边时不时从云雾中透出的阳光，昏昏欲睡。
可见，如此美好的早晨并不能驱散她沉重的睡意，只是能起到助眠作用而已。
[2]
“LALISA…”
也不知过了多久，数学老师刺耳的嗓音在LISA耳边响起，它仿佛穿破了耳膜直奔大脑而去，毫不犹豫地击碎了LISA刚刚沉浸不久的梦境。LISA全身抖动了一下，瞬间清醒。
“哈，”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那勉强在低矮鼻梁上站稳的黑框眼镜微微前倾，“又是你，”他抬起眼，看向LISA，“我就不多说了，老规矩，拿上书包，走廊上跪着去吧。”
对于这种惩罚，LISA早已是见怪不怪，揉了揉依旧惺忪的双眼，拎起挂在书桌旁的书包，迈着大步朝教室外走去，随后熟练的跪在地上，双手懒散地举起那个除了化妆品和日记本外就别无他物的书包。这一系列动作无比流畅，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LISA放荡不羁的性格是在学校里出了名的，虽长得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但性格却大相径庭。也是因为这样的性格，LISA在校里校外的人缘都很广，因为老喜欢把“5”这个数字挂在嘴边，跟她玩得好的人还会尊称她一声五哥，渐渐的，这个名号也在学校里传开了。可也是因为这样，一个个与她相关的麻烦也接踵而来。
在走廊上保持着一个姿势直至放学铃声响起，LISA扔下书包，扶着已经有些红肿的膝盖站起身来。
“嘶…”老师已经离开，LISA一手扶着她酸痛的腰，一手拖着那皱巴巴的书包，重新走进了教室。
“哟~辛苦了，五哥！” 看到LISA狼狈的模样，孙胜完一脸坏笑的朝她问候着，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LISA挑了挑眉，没有多加理会，继续艰难地移动着步子，朝座位走去。
“呀，你的卷子我放你桌上了，”坐在LISA右上角的金智秀把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漫不经心的对身后的LISA说道，“等会儿出去吃点什么，我请你。”
“啊…”LISA瘫坐在座位上，左手将那张随意叠放在桌角的数学试卷拿起，盯着那印在卷子最上方耀眼的“39”，撇了撇嘴，“…我今天不想吃东西了。”
听到这话，金智秀转过身来，终于让视线落到了LISA身上。
“你说你的数学分数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年轻了，你还愁些什么，又不是所有学科都是这样，”真正的朋友之间，这样直白的话语总比那些虚情假意的安慰来得好些，“行吧，你不去的话，我去找涩琪她们了，周末愉快~”智秀说着，拿起书包，朝教室外走去。
LISA叹了口气，不想说些什么，也没有精力再说些什么，换了个姿势，盯着窗外一个个跑向校门的孩子发呆。
[3]
天气像是顺应着LISA的心情般，早已脱离清晨的明媚，色调由暖转冷，随后飘下丝丝细雨。
LISA戴上卫衣的帽子，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手机里winner回归的消息令她目不转睛。
“诶！”
右肩突然被猛烈地碰撞，手机差点就从手中滑下，这几秒之内发生的摩擦似乎惹恼了LISA心中的沉郁。
“走路看着点啊！同学！”她扯下耳机，抬起眼看向面前人的背影。
面前人匆忙的脚步因为LISA的喊声稍作停顿，但却没有停留的意思，再次迈开脚步，往前而去。
看着她再次移动的背影，LISA愣了一下，虽然很气恼，但自己毕竟不喜欢惹麻烦，也没有要继续纠缠的意思，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小声嘀咕着：“什么嘛，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可真够没礼貌的，算我倒霉…”
或许是LISA的嘀咕有些加大了音量，面前人停下了脚步，侧过脸，朝身后的LALISA瞟了一眼，却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发出“嘁”的一声后，再次将视线面向前方。
这个侧脸，让LISA感到无比熟悉。
LISA认得她，LISA当然认得她，她可是当年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光长相和身材优越，家世也是不可攀比的，是孩子们都羡慕的对象。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完美的人，却因为喜欢上了女孩子，曾经的名气一落千丈。
LISA认得她，她的名字叫，金智妮。
[4]
LISA依旧忘不了，当年在学校广播里听到的内容。
那天下午，金智妮的声音按时在广播中响起，照常读完文段过后，音乐播放。可是，那天，金智妮的声音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继续伴随着音乐声，回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好啦，收下啦，给你的礼物。”
这张熟悉的侧脸，不禁让LISA再次回忆起了当年的那件事。
“呵，”LISA冷哼一声，扯下了帽子，“果然跟孩子们说的一样，这么没礼貌呢，是怕我不知道你是那样的人吗…”
LISA这一句嘲讽似乎成功引起了金智妮的注意，她停下刚要迈开的步伐，一个转身，扯住LISA的校服领子，把她压到了身旁布满青苔的砖石墙上。
那许久未听到，只存留在LISA记忆中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怎么，我这样的人，也让五哥您恶心了吗…”
[5]
羊群是一种很散乱的组织，平时在一起也是盲目地左冲右撞，但一旦有一只头羊动起来，其他的羊也会不假思索地一哄而上，全然不顾前面可能有狼或者不远处有更好的草。
这就是羊群效应。
当年的那件事在校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裴珠泫也因此退学，再也没有出现在金智妮的视线里…
金氏企业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金智妮的父母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不顾一切办法，甚至把金智妮关进医院里采用药物治疗，说什么也要把她变回他们印象中那个优秀完美的孩子。
LISA被突如其来地袭击吓了一跳，后背被砖石墙硌得生疼，可此刻的金智妮双眼泛红，像是可以随随便便就吃掉自己一般，用尽全力压在自己身上。
“妮妮！”
就在LISA还不知如何结束这场僵局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凌厉的男声，算是救了她一命。
金硕钟紧握住拳头，看着女儿此刻的行为。
突然之间，金智妮就像一只被主人训斥的小猫，刚刚透出凶光的双眸瞬间失去了威力，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不安。
她松开了手，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朝那辆黑色轿车走去。
[6]
“诶，你觉得，金智妮这个人怎么样？”平淡无奇的周末过后，LISA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位置，托着脸朝身后的金智秀问道。
“她呀，就那样吧，”金智秀双眼盯着眼前的酸奶，正在努力地撕开盖子。听到这样的回答，LISA略显期待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微微点了点头，朝别的方向看去。
“不过，”就在LISA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时，智秀又突然开了口，“我觉得她应该也没有孩子们说得那么差，”LISA转动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珠，听着智秀的回答，“啊…谁知道呢，毕竟是隔壁班的，跟我们也不是很熟…你问这个干嘛？”撕开酸奶盖子的智秀像是不想再继续，便中断了这个话题。
“没…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LISA说完，拎起书包，朝身边正在舔着酸奶盖子的智秀丢下一句嘱咐：“待会帮我请个假啊，我逃节课，我可不想再被数学盯上了。”也不顾智秀的反应，LISA便理直气壮地朝门外走去。
[7]
“哟，你以前的那种傲气现在全都消失不见了呢，要是在以前，我哪敢惹您啊…”朴彩英弯下腰，朝跪倒在地上的金智妮说着。
雨后清新的空气掺揉着温润的阳光，轻轻洒在LISA的肩上。
“你们…干什么呢…”走着，LISA忽然在校门外不远处的角落里撇见了朴彩英的身影，“哟~五哥，怎么，又逃课啦？”朴彩英直起腰，朝LISA问候道，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朴彩英是金智妮以前的闺蜜，因为家庭熟识的关系，两人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因为是一个社团的原因，LISA跟彩英也相处得很好。
“行了，走吧，被人看见了多不好。”彩英和几个看着同龄的人迈开了脚步，从LISA身旁路过。趴在地上的金智妮逐渐清晰地映入了LISA的视线。
“你…”LISA的脚步朝跪倒在角落里的金智妮靠近，因为对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所以LISA此刻的动作也变得异常小心翼翼，“没事吧…”看着这副模样的智妮，虽然自己对她的行为还未能释怀，但也伸出了手，想要扶她起来。
金智妮瞥了瞥这只朝自己伸来的手，它比自己的手要大出很多，骨节分明且白净。可是，她并没有就此握住，自己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渗出的微小血丝，双手撑起身体，有些踉跄的从LISA身旁走去。
智妮这样的举动让LISA有些尴尬，她慢慢缩回了伸出的手，转身看向扶着墙缓慢移动的金智妮，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怜悯…
从前的她，是那么高傲优秀，自从出事了以后，她便经常遭到不平等对待，而父母为了不再引起舆论，也只能视而不见。
那个辉煌灿烂的她，已不复存在。
[8]
“呀，LALISA，好像有人找你，”第二天，晚上的第二节自习下课，金智秀将上交的手机递给了LISA，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条未读信息。
LISA解开锁屏，点开信息，那右上角标注着“朴秀荣”。
“LISA啊，现在能出来一下吗，我在校门外等你。”
“我想当面问你一些事情。”
“啊！对了，你上次问我关于金智妮的事，我觉得当面告诉你比较好，快出来吧，我在校门外拐角处等你。”
LISA和朴秀荣还有朴彩英都是一个社团里的成员，可是LISA对于朴秀荣这个人的认识并不是太多，但也是可以聊聊天的关系，她只知道朴秀荣很喜欢黏着朴彩英。
带着些许疑惑，LISA再次逃了课。
一出校门，便看见了朴秀荣的身影。她在朝自己招手，可是脸上的表情并不友善。LISA还看见，黑暗中，还有几个人的身影。
“秀荣啊，你找我…呃！”
“是你吧？是你胡乱传播出去的吧？说我喜欢彩英，说我是跟金智妮一样的人，跟我们都有联系的就只有你了！”
还未等LISA说完，朴秀荣便一把扯住LISA的衣领，情绪激动地质问着她。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LISA再次被莫名其妙地扯住了衣领，让她不禁想起了金智妮那天把她压在墙上的眼神变化。气恼之下，LISA用力挣开了朴秀荣的手。
然而，寡不敌众，朴秀荣身后的几个人一同上前压住了她，让她实在动弹不得。
朴秀荣上前挑起她的下巴，缓缓说道：“五哥，即使人缘广，话也不能乱说啊，你就不怕…”
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9]
“我已经告诉教导主任了，说有学生校外斗殴，啊…也叫了警卫，他们一会儿应该就到了吧…”金智妮看了看时间，从不远处慢慢靠近。
“…可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朴秀荣转头看到了金智妮的身影，不免嘲讽道。LISA的四肢也因为金智妮得以恢复了自由。
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阵阵脚步声，朴秀荣迈开了脚步，瞪了金智妮一眼，朝外走去。
“谢谢你…”就剩下了金智妮和LISA两个人，LISA为了不让气氛持续尴尬，首先开了口。
“你上次主动帮我…我只是还你人情罢了，没有别的意思。”金智妮又恢复了往常忧郁的神情，低下了头，散着的黑色长发快要把她整个脸全都遮住。
“那也还是要谢谢你，”LISA说着，双眼盯着金智妮，嘴角渐渐露出浅显的笑意。
金智妮不再说些什么，转身想要离开。
“其实，”
刚打算迈开的脚步被LISA的声音牵制住了。
“你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
听到这话，金智妮把头埋得更深了些，一股热流涌上眼眶，随后顺着微微上翘的眼角缓缓落下…
她笑了。
[10]
那次以后，LISA不再像其他孩子们一样，对金智妮区别对待，甚至，还经常维护着她。
一天晚上放学，LISA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了坐在阶梯上金智妮。
“你怎么不回家？” 她上前问道。“没什么，”金智妮回答了她，“父母为了我要不要转学的问题吵起来了，我出来避一下…”虽然昏暗，但LISA依旧看见了橘黄色灯光下智妮眼里闪着的泪光。
天空开始落雨。
LISA用手挡了挡头顶，即使这样，金智妮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要不，去我家吧，” LISA主动邀请了她，“下雨了，既然你不想回家，那来我家暂住一晚吧。”LISA向智妮伸出了另一只手，就像那时帮她的情景一样。不同的是，这次，智妮握住了她的手。
LISA牵着她的手，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路过几个穿着相同校服的孩子，都会不约而同地朝她俩看去。
金智妮像是感受到了这样的目光，在LISA家附近的路口停下了脚步，想要挣开她的手，却没想到LISA将手握得更紧了些。“跟我在一起，你也会被同学们那样对待的…”智妮说着，渐渐低下了头，“那又怎么样，”LISA转过身，眼神坚定地看着她，“不要管她们说什么，我只要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两人再次迈开了脚步，朝LISA家的方向走去。
那天，社团活动，朴彩英和朴秀荣在聊着天，LISA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那晚过后，因为朴彩英的原因，朴秀荣并没有再对LISA怎样，而LISA也不再像从前般与她们亲近。
“LISA？”
社团门口，金智秀突然探出头，眼神寻找着LISA的身影。
“智秀欧尼！你来接LISA啦~她在那呢！” 彩英看见智秀，便热情地向指了指LISA所在的方向。
“我先走了，拜拜，下周见！”LISA听见智秀的名字，便结束了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与大家道别后，跟着智秀走了出去。
“关于金智妮的话题，大家现在又开始关注了。”金智秀一边递给LISA一瓶巧克力牛奶，一边说着。听到这话，LISA突然停住了脚步，低下了头。
“她很好。”
LISA小声说道。
“去吧。”
在LISA说完后，智秀突然对LISA说道，
“有人好像在等着你噢~”
智秀转头，拍了拍LISA，示意她看向前方。
前方，离校门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原地徘徊，犹豫不决地想要迈开脚步。
还未等LISA反应过来，智秀便抓住了从教学楼里追逐打闹跑出来的孙胜完和金艺琳，与她们一同跑向了小卖部。
LISA迈开了脚步，向金智妮走去。
“转学吧，” 周末，金智妮被LISA叫了出来，在咖啡店里，LISA对智妮说道。
“可是…”金智妮犹豫了，明明，这是最不需要思考的问题。“你…”她看向了LISA。
“我会一直跟你保持联系的，” LISA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低下头喝了口奶茶，“走吧，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金智妮听了她的话。
一年后的圣诞节，金智妮在维也纳大学外，接到了LISA的电话。LISA有信守她的承诺，一直有跟智妮保持联系。
“怎么样？今年圣诞节怎么安排？”
“也没什么安排…只是…”
“只是什么？”
LISA没有答话。金智妮缓缓迈开了脚步。
“嘿！”
一阵停顿过后，电话那头又突然传来了声音：
“站那别动！” LISA将字符一个个清晰地吐出。
金智妮依旧举着手机，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迫使着她转过身。
维也纳大学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是LISA。
两人的通话还未结束，手机屏幕都停留在通话界面上。
LISA托起她的下巴，摸了摸她的脸
之后，LISA松开了她的脸，举起自己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明朗的笑容在脸上浮现。
“圣诞快乐，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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