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正在给惠珊铺床,惠珊拿着床单,要自己来。
“大姐,我来就行,你累了一天。”秋菊一把夺过去。
“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惠珊己经习惯。
“大姐,让我来就行,你去陪正杨才一顿饭的功夫,他多喜欢你呀。”惠珊扭不过她。
“那小子睡着了。你没发现现在这么安静。”惠珊给秋菊倒了杯水:“歇歇吧,我的行李不用你,我在家住不了两天,到时候要去香港,组,公司派我去那工作。”
秋菊没想到她才刚来就住不了几天,好不容易来了个说知心话多人。
惠珊兴许察觉到了秋菊的情绪:“我也想多住几天,许久不见你了,也怪想的,可是……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下次见面我把我的那小家伙带来,跟正扬差不多大,他俩一定能玩的好。”
“大姐,你结婚了,姐父是那里的人?怎么没一块来。”秋菊很高兴她能找到归宿。
惠珊看着她高兴,也笑着说:“北方人,他也有工作。过几年我们就应该能团聚了。”
“我去告诉爹,让他也高兴高兴。”秋菊说着就往外走,惠珊拉住她:“那老头子睡着了,明天再说吧,你今天怎么得罪那老顽固了?”
秋菊听惠珊问,突然觉得一腔委屈有人搜索,打开了话匣子。
“我爹还是那个老顽固。”惠珊对高老爷谈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的。她拉过秋菊的手,摸着她手上的茧子,知道这些年肯定不容易,虽然自己也按时寄薪水,能帮到他们多少呢?
“秋菊光靠跪和发誓有用吗?”
“可大姐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事光清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都没有用,人们要是知道,这种事天然的就指指点点,我就算不为我自己考虑,我还有正杨和耀宗。”秋菊也没办法,她不能让人误了她的清白,就连公爹也不行。
惠珊离开10多年,听到秋菊的话,那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又回来了。
“那是你的名声与他们父子两个何干,再说了什么狗屁名声,已婚的女人就不能和朋友吃顿饭吗?”惠珊不明白秋菊还是这样没有变化:“这些年我让你看的书,让你学的习都传到肚子里了吗?我给你寄的书寄的报,都没看过吗?”
惠珊寄得都是这几年也不是什么党报刊物,左翼报纸他也害怕,我给家里人带来麻烦都是些什么进步的妇女先去办的报纸和刊物,她秋菊一辈子蒙着眼过。
“大姐你给我寄个书报?每次只有一封信和钱,不过你吩咐的,让我学的东西我都学了。”秋菊把惠珊留给她的书拿出来的,上面都是些密密麻麻的批注。
惠珊知道这事肯定是那老头子搞的鬼,他爹只想要一个乖顺的夫为妻纲的儿媳妇。
“耀宗,上了三年大学也没回来过,正扬都快不记得他的名字了样子了。”惠珊实在不了解他这个弟弟像什么,她离家的时候耀宗还很小,现在见到应该认不出了。
“回来过一两次,他学业忙我能理解,小孩子嘛,本来不太记事儿。”秋菊忍不住为高耀宗开脱。
“秋菊,我离开10多年了,按理说不应该对家里的事情说三道四,我毕竟没那个资格,但是我还想说一句,你要为你自己想想。十几年没见,我的小弟还是不是当年那个知恩图报的小子,又谁能说得清呢?
还有,你现在已经为他生子,就是他的妻,你要转变心态,不能像你一样一样,所有的事就替他报办,包容他,你们还要互相扶持才能长久。”惠珊很心疼秋菊,她在外那么多,局势纷乱,无论什么人,只要是底层人都在挣扎,可底层的底层是女子,惠珊看到那些女子,就会想起秋菊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秋菊的影子,想到这儿,惠珊就想掉眼泪。
秋菊不知道秋为何如此伤心:“大姐。”
“不说这些了,耀宗快毕业了,今后怎么办?想过没有?福建本来就临近,台湾以后这里会越来越乱,局势如此,他一个大学生在这有什么用之地,难不成像许家俊一样为一些买办商人做工作,何不去内地解放区那里大好天地,这是需要有知识的人。”惠珊见过许家俊了,油头皮鞋,西装风衣,活脱脱的一个社会精英。
“大姐,这种大事我们妇道人家怎么能插手,还是要耀宗决定,他去哪那里就是我们的家。”秋菊没想过那么远,也不明白什么局势不局势的。
“为什么要他做决定?这个家是他的不也是你的吗?现在时代不同,有多少人解开了小脚,剪去了长发。”
“那不是我。”
“那为什么不能是你?只要你想改变就不晚。”惠珊握着秋菊手,不让她逃避。
秋菊看着正扬睡熟的脸:“大姐我都这把年纪了,正扬都那么大了,不能瞎折腾。”
“那不是瞎折腾!”
“大姐,小声点,正扬睡着呢。”秋菊连忙让惠珊压低音量,小心翼翼的把睡着的正扬抱起:“你累了一天了,时候也不早,快点休息吧!”
秋菊知道惠珊过两天就走,索幸也不出摊了,就想陪陪她。
“今天的饭菜怎么那么丰盛?”你看着桌子上的鸡鸭鱼肉。
“爹,大姐在外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看他头发黄的肯定是外面营养跟不上,就想着这两天给她补补。”秋菊一大早就去市场买菜,昨天都盘算好了。
“补什么补?”高老爷想起她离家出走就来气,离家10多年,狠心的一次都不回来,还不如当初不生他呢?
“你说说你走了这么多年,现在还孤身一人,怎么把年纪也嫁不出去,我该怎么和你娘交代?”高老爷那个愁呀!
“爹,大姐早就嫁人了,孩子都跟正扬差不多大了 。”没等惠珊开口,秋菊就告诉他了。
“什么?”高老爷先喜后怒:“你这个孽障,结婚那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来信说一声?”
“说什么?说了你能来。”
“我是你爹。”
“我知道。”惠珊仿佛没有看到高老爷发火,饭菜吃得津津有味。
“你丈夫和孩子就没跟来。”
“他有工作。”
“什么工作比见岳父还重要?那孩子呢?怎么不带了?你是怎么当娘的。”
“我也有工作,我有了孩子我就不能离开他,工作了。”惠珊不告诉高老爷就是害怕今天这局面,又得吵架。走了这些年,毕竟是自己亲爹说不想是假的,想和和气气的过几天。
高老爷爷是为自家闺女好,在他陈旧的观念里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嫁了人,有了孩子就应该好好带,你不管不顾的抛下孩子和丈夫,为了什么破工作,你们婆家人愿意?”
惠珊尽量压下自己的火气,告诉自己多少年不见了,忍耐忍耐,过了两天自己又要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可高老爷不知道,还是喋喋不休:“你都当娘的人了,不能这么任性,要做好贤内助,这样女婿才好好打拼,夫妻感情才能和睦。女子本份就是要相夫教子过两天,你就回去找女婿去,有空了就把他俩带来,让我见见。你娘小时候怎么教你的都忘了?”
“别提我娘!”惠珊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看女儿给自己拍桌子,高老爷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火气蹭了一下上来了:“我怎么不能提,就你这个样子,就是她没教好。我真的是对不起亲家,教出这么个女儿,简直丢我们高家的脸。”
“我去工作就丢高家的脸了,那你和高耀宗靠秋菊养着是不是不丢脸,这么看不起女人,别用女人挣的钱呀?”惠珊听够了。
“大姐。”秋菊扯了扯她的衣角。
“秋菊,你拦我做什么?”惠珊知道秋菊想让自己消消气:“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住。”
“你什么时候能这么跟你老子道个歉。”高老爷见他顶撞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
高惠珊看他摆出一副大家长的丑样子,冷笑一声:“我娘一辈子相夫教子,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秋菊被你用卖身契绑一辈,还随便苛责。”
“你,你……”高老爷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用你你你的,那天我就走了,从今以后你还是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人,但是我还想再劝你一句,不要摆什么封建大家长的架子,别以为秋菊生了正扬,就能拿见捏住她,现在是秋菊挣钱,秋菊养家,秋菊在是一家之主。她不跟你计较,并不代表她没理,她只是尊重你,顾及你的面子罢了。
别说她见许家俊,就算看见李家俊,黄家俊,你也管不着。这就觉得膈应了,那秋菊养你们这些年,天天卖竽包买的人,你能保证都是女人?
秋菊本来就堂堂正正,你也别说三道四,你要真斤斤计,,以后秋菊挣的钱,置办的东西,做的饭你,就一下也别碰。”说完转身就回屋去了,也不听高老爷在那无能狂怒。
漂亮呀,高惠珊!不愧是组织上的人,这一顿暴力输出可把雅颂给听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