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赵延宸慌忙起身略整了整衣衫。脸上的面具因刚才的慌乱,也被戴的歪斜。
沈书槿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斜倚在床边,手中却握着脖子的一块玉。桌影幢幢,烛光昏暗,在烛光的笼罩下,那块玉散发着柔和的光。玉上系的红绳在时间的打磨下虽显得陈旧,但仍然很干净。能看出来佩戴这块玉的人,必是将它视为重要之物。
“这块玉,我从小就佩戴。几次浴血奋战,几回死里逃生。”她的手拢过头发,将红绳在脖颈处解开。“起初在寄澜府,我很鄙夷你的为人,觉得你是故弄玄虚,故布疑阵。可是这段日子和你相处,倒是让我感到了久违的平和。你几番救我于水火之中,这块玉我便赠予你,望它能护你此生平安。”
赵延宸看着手中的玉,久久不能回神。他曾经得到了什么,可明日之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狼狈潦倒的模样,“狗东西,还敢挡老子的去路。你不过是老子的一条狗,现在老子让你往东,你就得往东,让你往西,你还敢不从。快,背着那个废物,跟我走。”他在雨雾中看着自己,拖着浑身是血的同伴在泥泞的路上走。身体都麻木了,即使鞭子落在身上也感受不到疼痛。
“住手!”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命那群人停止了殴打,救下了他。他在大雨滂沱中听到他的副将说了什么。那群人恭敬的叩拜,在一声滚中落荒而逃。他趴在地上,雨雾冲刷着他的脸。他只看见一个瘦弱的男子穿着略宽的铠甲,端坐在马上,低声告诉副将好好安置他们。
大概是离得太远了,他早记不清那个人的模样。只记得他命自己的副将,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后来柳星临赶到,为他们医治疗伤。他日日祝祷希望他平安,可柳星临居然将她带到了寄澜府,而她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活阎王。从那刻起,他就发誓一定不会将她置于险境,一定护她此生平安。
“沈将军此意,我心领了。”他将玉收起,郑重地放在怀中。
盯梢的人在门外昏昏欲睡,他们颠着脚慢慢打开门。衣裳已在屋内换过了,她又打扮成男子的模样。外衣被紧紧地束在腰间,赵延宸则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免得引人注目。沈书槿用手在墙面上抹了一把灰,涂在自己的脸上。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让人分不清身份。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门来,“把刀借我用一下。”沈书槿从腰侧取出短刀递与他。他捂着盯梢人的嘴,随即抹了他的脖子。迅雷不及掩耳,两人在不知不觉中被杀。
“我在赴宴之前,便在草窠之中放了迷药。那个雷霆不会轻易放我们走,他大概没有猜到我们的身份,可也知道我们并非寻常人。我们落在他的手里,对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拿我们去对付褚文清,那我们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沈书槿将来来回回的事想了一遍,在黑暗中山路崎岖,她险些滑倒。他习惯性地将她的手握住,在树荫的遮挡下徒步前行。两侧都是湍急的河流,如果掉下去,只怕会命丧其中。草丛的荆棘割伤了她的腿,沈书槿放慢了步伐,只随星光的指引。
“来人,抓住他们。”雷霆也不是吃素的,他看到二人逃跑将所有骑兵召回。山匪来势汹汹,恐怕凭二人之力难以抗敌。赵延宸将沈书槿背起,拿起短刀厮杀着。
怀中的信号打响,一道火光划破了夜空。二人逃往山崖处,山高百尺飒飒的冷风吹着。马蹄声在深山里此起彼伏,山匪已经逼近,赵延宸持着短刀与雷钧对阵。
一道惊雷响起,远处的船在水中极速行驶。为首的男子正是孟雨霁,他挥着折扇,神态自若地执起强弩。千里眼摆在船的前端,震天雷打向山崖处。
赵延宸将沈书槿抛下山崖,那是他精心算好的距离。以孟雨霁的船距,定能保她无事。沈书槿挣扎着想推开赵延宸的手,可她毕竟是女子,力气自然比不过。
“啊!”一声惊呼中沈书槿从高处坠落,孟雨霁命船夫摇橹,与船自动划桨加快了船的速度。在沈书槿将要近海之时,孟雨霁及时拖住了她。
山崖之上,赵延宸与雷钧短兵相接,山匪早就知道孟雨霁在船上等着他。将石块抛至水面,孟雨霁担心船被毁,只能将船驶远。“褚文清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们在山上是不是留了什么记号?”雷钧的劈山斧砍向赵延宸,他一直都怀疑赵延宸是褚文清的卧底,在他们逃跑的那一刻他杀心已起。“不能让他逃走,褚文清的船就在对岸。”
赵延宸在山崖之上躲闪着,可面前的山匪越来越多。“孟先生,我们怎样才能救他?难道就这样看着他被山匪围攻吗?”船上的沈书槿焦急万分,她想不到一场海战,居然会以这样的结果收场。弓被慢慢地拉开,弓箭百步穿杨响彻云霄。
凤峦在另一艘船上缓缓驶来,“凤峦,眼下只有你能救得了少主了。”“孟雨霁,这才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少主的计划真是高明,他早就命我在此处设防。原来是为了救沈将军。”
赵延宸与雷钧打的疲累,一眼望下山崖江水滚滚。凤峦挥舞着弓弩在船头打着信号,“少主,一切都在计划之内。”说罢,山崖上出现一群头戴面具,身着黑衣的男子,他们有条不紊地猎杀着山匪。虽然山匪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可他们身经百战武功高强,不一会就占据了主导地位。
“收网,”空中出现一场绚烂的烟花,孟雨霁的船向山崖下驶去。他看着孟雨霁的船,在波澜不惊的沧海上驶来。一跃而起向着海面落去,身后却传来一声怒吼。
“赵宸,毁了我的黑云寨,你还想跑…”雷霆的九节鞭拉扯住他的身体,二人在断崖处纠缠着。雷霆的刀刻进山顶,一节鞭子握在手中,另一头挂着赵延宸。赵延宸的手被石块磨得开裂,他奋力挣开雷霆的鞭子。可鞭子却将他锁的越来越紧。“没用的,你和我共赴黄泉吧。”
轰隆一声,“赵延宸!”石块在下坠的重量中无法承受,二人跌进水中。远在船上的沈书槿见状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