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那天的鼓励起了稍许作用,白诗南的眉宇间少了几分迷茫和惆怅。他对我说:“我倒是想试试看,东风西渐能不能行。”
白诗南忙碌了起来,除了监督采摘酿酒,深夜还要忙着洽谈营销任务。葡萄采摘季节他根本走不开,偶尔还要负责招待一两个前来参观的团队。好在我对酒庄的一切都很熟悉,白诗南忙的时候我也会全权负责。
团队里有专门负责KOL(关键意见领袖)的公馆人员,我私下里和他们接触过。他们想要挖掘关于酒庄背后的故事,认为这样会让酒更好卖。
我想了想,花了一周的时间写了关于白诗南父母的爱情故事。我抹去了酒庄的大名,暗指了二十年前发生在美/国的离奇枪杀案件,然后将这个故事交给了团队。
不过几天时间,白诗南就收到了一笔很大的订单。
这本是件好事,却让白诗南愁眉不展了几日。他将订单砸到我的面前,说:“如果是用卖惨换来的东风,我情愿不要。”
我看了一眼订单规模,倒吸一口凉气,这故事还真挺奏效。
他双手托着下巴,面色不善地盯着我:“我告诉你整件事情,不是为了让你出卖我的。”
“我没有出卖你,而且这也不是卖惨,我说的只是一个事实而已。酒需要故事来带动销售,但对方选择了你的酒,是因为你的实力。”我说。
白诗南无论如何也不接受我的说辞,他和我大吵了一架。工作结束后,他骑着三轮车从葡萄园消失了。
我又内疚又恼火,满怀歉意地去找他。我知道白诗南不会走远,毕竟他在工作上很有责任心,他是不会扔下他的葡萄不管的。
果不其然,我在国道旁“捡”到了他,还有那辆三轮车。白诗南坐在护栏边,仰头看天。这姿态太孤单了,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概是我踩到了干柴,脚下发出一声脆响。白诗南看了过来,努力扯起了笑脸:“对不起,我真的笑不出来。”
我坐到他身边,说:“我认为经历了这一切的你,应该更残忍些。无所不用其极,该拿到手的,就应该全部拿回来。”
“我没那么酷,也没那么狠。我只想做我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谁也不需要感到抱歉。”白诗南说。
面对这样的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无关单纯,无关真挚,无关愚蠢。我只是第一次见到还有这样的人,而且他还活得很好,我从心底里佩服他。
“那这样吧,我去道歉,要他们收回订单,责任由我一人承担。”我说。
白诗南摇了摇头,说:“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这样吧,还有钱赚,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不起。”我向他道歉。
“我看了你写的那个故事,虽然不想原谅你,却也生不出气来。”白诗南跳下横栏,又说,“我们回去吧。”
我跳下栏杆,无意中被石子绊倒。酿跄之间本来快要站稳的,却一把被他拥入怀里。更深露重,寒气像在我身上裹了件脱不下来的衣服。被白诗南抱住的时候,我身上的冷烟消云散了。
“真奇怪,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讨厌你呢?明明你总是在气我。”说这话时,白诗南将下巴置于我的发顶。
对啊,为什么呢?明明是这么不灵活又带点执着的人,为什么我偏偏对他情有独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