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睡眠让虹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摆开了心中的烦恼与无意义的遐想,虹感到很惬意。
那是一个甜甜的梦,梦中,一道璀璨的曙光照耀在他的肩膀上;梦中,大家都在欢声笑语的讨论着什么。
见到虹醒来了,所有人似乎都停下了谈话,集体看向了他。
虹感到有些惊讶,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全身上下酸酸麻麻的难已动弹。
虹试着呼唤了一下正在看着他的同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不过庆幸的是,有一个朝他小跑了过来,看那人的体型,应该是玖儿。
看到玖儿张开双手奔向自己,虹开心的笑了,他也想试着张开双手迎接玖儿的怀抱,但是身体似乎已经被压麻了,没有丝毫动弹。
“动不了就动不了吧,至少看看玖儿可爱的笑脸吧。”虹这么想着,可还没等他看清玖儿的面容,玖儿就扑到了虹身上,紧紧的抱着他。
这样的拥抱让虹感到意外又惊喜,没有人能够拒绝一个小可爱带来的热情拥抱。
玖儿的拥抱让虹感到温馨无比,他慈祥的双眼看着怀中将脑袋深埋入自己胸膛的玖儿,想提醒她自己身上比较湿不要这样蹭,但是又舍不得开口。
虹的视线紧接着转向其他人,他想炫耀一下自己现在的境遇,可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虹无法看清任何人的表情。
似乎是因为光线的影响,他们的上半身都被一道黑暗吞没,虹突然开始感到害怕,他试着开口呼唤,却依然听不见自己发出的声音。
又或者,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虹不确定,他只知道自己是开口了的,而且,似乎是在大声的呼喊着。
虹的呼喊让他们有了骚动,一个身影从另外三个身影中走出,他拖拽着一把利刃缓缓走向了虹与玖儿,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就好像要将木屋踏碎。
但是那人的每一步又轻飘飘的,没有发出一点点声响。
那把剑,好眼熟。虹定睛看去,想起来了那是龚玥的剑。
龚玥不会这么凭白无故的拖拽着剑的,他要干什么?
“嘀嗒、嘀嗒…”从龚玥身上不断的滴落一些液体。虹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那液体黑乎乎的,粘稠稠的。
就在虹疑惑的时候,龚玥已经走出了黑影,此刻,虹才看清了,龚玥的脸上,不断的流出入凝胶般浓稠的黑色脓液。
脓液将龚玥的脸整个遮住,只露出眼睛的那一小部分,显得诡异而狰狞。
虹顿时感到不妙,他习惯性的想要拔出剑,这时才想起来剑被他搁置在一旁。虹想要伸手去取剑 ,可是怀中的玖儿仿佛有千钧之力,将虹牢牢的锁住。
这一刻,虹开始感到恐惧,感到不知所措,他扯着嗓门呼喊着玖儿,呼喊着其他人,然而四周却一片寂静,就好像虹根本没有发出声音一样。
事实是,虹也确实无法发出声音。
龚玥那如同死人般无神的目光与虹对视,他手中的剑缓缓抬起,在虹无力的注视下刺向了对方。
只觉得一阵天摇地动,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虹只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无尽的深渊,被层层的黑暗包裹着。
恍惚中,有谁的声音想起,听起来,似乎是在呼唤着虹。
“虹!虹!醒醒!”
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虹终于从梦中苏醒,他已经能感觉有谁在摇晃着,呼唤着他,这种摇晃的感觉让虹感到有些不好受。
虹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尽管他还没睁开眼看清眼前的究竟是谁,但是出于下意识的举动,他伸手抓住了眼前的这个家伙,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摸到了身旁搁置的剑。
“虹!醒醒!”最后一声有力的叫唤终于将虹的意识拉回,那是他熟悉的,Yorai的声音。
虹终于从梦中苏醒,他感到很疲惫,沉重的眼皮无力的抬起,朦胧之中,他终于看清了正抓着他的双臂摇晃着他的Yorai。
虹感到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起床气,不过虹并没有发作出来。
“怎…么了?”虹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
“快醒醒,虹,玖儿,玖儿她…”
听到是关于玖儿的事情,虹瞬间从迷蒙中清醒,他从Yorai的语气中察觉出来不对劲,推开挡在面前的Yorai连滚带爬的奔向玖儿。
玖儿此刻正被白夕紧紧的抱在怀中,巫医则在一旁来回踱步,低声自言自语着什么。
虹半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握着昏迷的玖儿的双手 在玖儿的手中,还紧紧的抓着那只冰蓝色的寒花,而那朵花,已经将她麻木的双手冻的僵冷可即便如此,玖儿依然不肯松手
冲天的怒气涌上心头,虹一把抓住仍在踱步思考的巫医质问到:“你承诺过那个解药能救回她,我们拼死拼活给你带回来了,现如今,你告诉我,这又是什么个情况!”
遇到这种情况,巫医确实也很着急,但是它依然努力使自己淡定下来,抬起它那条解毒了的手臂横在它与虹之间解释道:“我没有骗你们,解药确实可以解掉蜂毒。”
即便周围的光线已经昏暗无比,可在这么近的距离,虹还是看清了巫医隔在他们中间的那只手臂,那只已经恢复了健康的绿色手臂。
尽管手臂还有些行动不便,但是这些都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恢复的小问题。
可玖儿现在的问题于巫医的根本不同,她只剩下薄弱的呼吸了。
但是救治的方法呢?虹不知道,他依旧紧紧的抓着巫医的项链不松手,不同的是他此时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对巫医的愤怒,有的只是恳求,恳求先知的巫医再找找方法救救玖儿。
然而虹得到的,只有巫医的摇头:“抱歉,蜂毒清除的对她来说太晚了,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巫医无奈的话语再一次击碎了虹的内心,虹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不敢再看向玖儿,看向任何人。他扯着巫医项链的大手也随之无力的松开、滑落,整个人再度瘫坐在地上。
“没有…办法了…吗?”虹这么想着,心中默念着,这让Yorai和白夕都开始担心他,Yorai勾住虹的肩膀试着扶起虹。
可是即便扶起了虹的身体,也扶不起他那几近碎裂的内心。
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的事情,虹的眼神重新绽放出一丝光彩,他嘴里喃喃着什么,摆脱了Yorai搀扶着他的手,推开挡在眼前巫医,径直朝门口奔去。
大家都以为虹是疯了,因为玖儿对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不仅是玖儿,白夕和Yorai对虹来说也很重要。
巫医冷眼的看着疯掉的虹,隐约中能感受到它对虹的一丝不屑。Yorai则是飞快的追上去,但是她刚抓住虹的手,就被虹推到在一旁。
虹口中的喃喃声越来越大,大家也终于听到了他所说的那几个字:“龚玥。”
抄起了一旁的剑,虹猛的打开木门,暴雨也随之闯了进来,冰凉的雨点滴打在虹的脸上,冲刷着虹的面庞,也让虹恢复了些许的冷静。
透过浓重的雨幕,他看见前方忽闪着一道红光,警觉的他立即拔出剑准备,同时也提醒着屋内的众人注意情况。
红光在不断闪烁着,每一次闪烁,它都更加靠近木屋一分,也让屋内的众人更加紧张。
虹退后了几步,握紧了手中的剑、Yorai早已拉满弦、白夕一只手抱着玖儿,一只手举起了手中子弹已经不多的枪。众人中,只有巫医显得比较冷静,它退到了一个角落,静候事情的发展,同时也在筹划着自己的逃离路线。
红光在雨雾中闪烁,如同一只眼睛在黑暗中紧盯着他们,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随着红光的接近,虹刚将手中的剑抬起,就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是我,龚玥。”
是龚玥的声音,所有人都稍微放松了下来,虹更是大喜过望,期待着龚玥承诺带回来的,救回玖儿的另一个办法。
想到这,虹收起剑,他刚想迎接一下龚玥,眼前的一幕让他直接楞在了原地。
只见龚玥浑身上下沾满了浓稠的浆黄色蜂蜜,这些蜂蜜混合着雨水不断从龚玥身上滑落。
并且这些蜂蜜在龚玥的脸上流淌着,龚玥似乎都毫不在乎。
虹觉得龚玥的脸此时变得异常眼熟,他想起了刚刚的那个梦,梦中的龚玥与此时从雨中现身的龚玥,是何曾的相似。
红光闪烁一阵,将龚玥脸上的液体染上了泛红的光芒,如同一条条裸露的血管般令虹感到骇人,刚平定下来的内心再次出现恐惧与躁动。
龚玥从虹身旁擦肩而过,他手中拿着一颗硕大的心形水晶,而那闪烁的红光,正是从水晶之中亮出的。
龚玥擦了擦脸上浓稠的液体,见虹还楞在原地,将虹拽了进来,顺便关上了门。
“这是?”龚玥手中的水晶引起了巫医的注意,不只是巫医,这颗耀眼的水晶,从它进屋开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我在蜂巢中找到的生命水晶。”龚玥边说着,边捧着这颗关键的水晶向众人展示着。
这颗水晶有着如同艺术品般美丽的心形造型,它闪烁的红光如果心脏的跳动般起伏着,如果不是龚玥亲口说这是从蜂巢中得到的,估计大家都会认为这是一个雕刻家的艺术品。
不过基本龚玥说了,大家还是有些不相信,除了巫医。它紧盯着水晶,觉得看起来很眼熟,但是就是记不起来。
“龚玥,你说的关于救回玖儿的一个东西呢,得手了吗?”虹并不在乎什么美丽的水晶,此刻,他只关心龚玥对他的承诺。
龚玥仍然捧着这颗水晶,他用着一种略带骄傲的语气向虹说到:“这颗水晶,就是救回玖儿的关键,玖儿呢,她现在情况如何。”
“并不…乐观…”虹显得很颓废,他不敢再正视玖儿,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昏迷的她。
龚玥走到白夕面前蹲下,白夕不确定要不要将玖儿交给龚玥,他跟虹眼神的余光对视,虹也犹豫着,避开了白夕投来的询问的目光。
虹也犹豫不决,龚玥的手也越深越近,白夕不放心的将怀中的玖儿抱的更紧。
白夕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怀疑着龚玥,龚玥感到有些气氛,他猛的站起身,语气坚定有力的说到:“玖儿的生命已经垂危,而你们仍然犹豫不决,难道是有更好的办法吗?又或者,你们这一回并不打算对我抱有信任?”
面对龚玥的质问,没有人敢,也没人有能力发出抵抗的回答,他们也明白自己的犹豫毫无用处,只会为玖儿带来危机。
“我也想救回玖儿,我知道你们可能不相信这颗水晶的实力,但是就是这颗水晶,它曾在生死关头救回了我的生命。”
“我知道你们觉得不可思议,确实,如果我没有亲身经历过,当然也不会相信这种鬼话,这种关于复活的鬼话,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我是复活的亲身经历者,你们要相信我。”
龚玥的话激起了巫医的回忆,它记起了一些关于这颗水晶的事情。
不过其他人,他们仍然保持着令龚玥感到气愤的静默。
龚玥受够了他们的犹豫与静默,他一把拽住玖儿的双肩,试图从白夕手中抢过玖儿。龚玥坚定而愤怒的神情令白夕感到害怕,但是他不会因此就轻易松手。
柔弱昏迷的玖儿,如同一个玩具般被白夕和龚玥抢夺着,虹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咬咬牙,将手搭在了龚玥肩上,有气无力的说:“白夕,放开吧。”
“你说水晶能做到将你复活,我们该怎么做。”虹问龚玥,对于这件事,龚玥也并不清楚,毕竟当时的复活,可以说是非常的突兀。
见到龚玥的犹豫与思考,虹说到:“你不知道水晶的使用方法,那这颗水晶,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
“我只记得,那个怪物用它的蛮力击碎了我的胸口,似乎在那时,水晶也被它一同击碎。”龚玥努力的回忆起当时不可思议的场景,然而他记得的关键点,也就只有这些。
“所以,你是打算像那个怪物一样,用你的蛮力同时击碎水晶与玖儿的胸口吗!”虹用龚玥的话质问着龚玥:“这个玩笑太荒唐了,龚玥。”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巫医出来为龚玥解了围:“生命水晶被击碎时,可以将死者复活,将他们的躯体重铸。我曾亲眼目睹水晶治愈死者的场面。”
“你说什么?”虹尽管装作没有听清巫医的话,但是他试图阻止龚玥的双手还是不禁松开了。
“我们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可以再浪费了。”龚玥推开虹,将玖儿平躺在地上,并让她双手捧着那颗水晶置于胸口之上:“谁也不清楚水晶的复活究竟会在破碎之后存在多久,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玖儿一样会死,所以我们只能赌上这唯一的办法,你明白了吗,虹!”
低沉的语气,却不乏锐利的气息,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敲击着虹,敲击着末光冒险岛其他队员死精的外表下不平静的内心。
龚玥拔出剑,剑尖立在了水晶之上,立在了玖儿的胸膛之上,此刻,龚玥近似疯狂的举动,竟没有人试图阻止,他们甚至希望龚玥动手快一点,利落一点,以免对玖儿造成更多的伤害。
龚玥握紧剑柄的双手颤抖着,这是他第一次,用武器对准了朋友,并且还是建立在一个没有把握的机会之上。
这不是他所情愿做的,却是他此刻不得不这么做的。
龚玥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他屏住了呼吸,将手牢牢压在剑柄上,用力向下压。
在一阵坚硬的阻挡之下,剑刃刺破了水晶,随后轻而易举的刺破了玖儿的胸口。
在暗淡的火光之下,剑刃嘀嗒着鲜血悬浮在半空,在它所指向的方向,赫然是破碎的水晶与彻底没有了气息的玖儿。
“哐当!”剑被随手弃置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疲倦与内心的巨大的失落令龚玥半跪在玖儿身旁,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应该怎么样。
龚玥想起曾经有个人对他说过:“果断的下手,也是一种仁慈的表现。”
没错,自己的下手已经足够果断,即便没有救回玖儿,他也帮助了玖儿从痛苦与折磨中摆脱,这或许,就是龚玥对玖儿最后的仁慈与帮助。
看着眼前这帮如同被夺了魂一般的生物,巫医的内心对他们感到深深的不屑,在他们的种族,生命水晶这种重要的东西,只有那些还能够产生巨大利用价值的人,才有资格享受。再看看这帮生物,居然如此暴虐天物,将如此宝贵的东西,用在一个对他们而言如同拖油瓶般的同伴身上。
不过,同伴吗……族人吗……巫医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同族人了,似乎在这个世界上,蜥蜴人部落,仅剩下它这最后的生命,而它,因为长期试药,记忆已经混乱无比,对于大部分以前的回忆,只剩下零星而无用的碎片。
这帮生物,起码在自己受伤时,他们会有同伴帮助,相比起来,自己的情况或许才真的叫做惨不忍睹。
火光黯淡了,巫医为火把添了些许燃料,使它重新明亮起来,足以照亮这座破旧,滴水的木屋。
但是却照不亮其他人阴沉的脸,晦暗的心。
生命水晶中那如同心脏起伏般的光芒也黯淡了下来,但是它并没有消失,而是从水晶的缺口处开始不断涌出。
红色的流光仿佛拥有无形的躯体,它们不断扩散开来,渐渐的将水晶之下玖儿仍旧温凉的躯体吞没。
在完成吞没后,流光越来越明亮,他们照亮了龚玥的面孔,照亮了挣间木屋,比起这耀眼的红光,就连刚添加了燃料的火把比起来都逊色了不少。
几秒钟后,流光骤然消散,将昏暗的木屋重新填满了火把的光明。一明一暗的变化令龚玥感到不适,可是即便如此,这漫长而短暂的几秒钟,龚玥没有眨过一下眼,他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四周嘈杂而寂静,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呼吸,都是如此的静谧,如若不是外面的倾盆大雨,屋内恐怕就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这样的流光,这样的迹象,龚玥也曾经见识过一次,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尽管他们或许并不了解情况,但心中怀抱的期待与盼望却是无可比拟的。
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玖儿开始有了动静,她艰难地抬起抓着冰蓝色花朵的手,睁开疲软的双眸,充满殷切期盼的看向一旁的龚玥。
龚玥见状立刻赶在虹之前将玖儿扶起坐稳,他此刻感到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激动之情。就在他想将玖儿扶起交给虹时,玖儿却紧紧地抱住了龚玥不松手。
龚玥还从未被异性这么深深的紧贴着拥抱过,玖儿的突然袭击让他感到意外与不适,但是他却舍不得推开,只是这么将就着玖儿。
只不过,在看到其他人围着圈都盯着自己时,龚玥还是感到了一丝不自在,他试着轻推玖儿:“好了,松开吧,我身上脏。”
哪知玖儿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丝毫不在意龚玥身上黏糊糊的蜂蜜,抱的更紧了,这也让龚玥感到一丝不自在。
因为贴贴,玖儿的双手架在了龚玥的后背,一模凉意让龚玥打了个寒战,他知道那是玖儿手中的冰蓝花。但是比起那朵花儿更让他感到一丝不安的,是玖儿凑到他耳边的一声轻语: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