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总是温柔撕开血肉,灯光把空气搅得浑浊不堪,似乎水分太多了,霉味钻进大脑,湿冷,难闻,令人窒息。
像肺部被什么粘稠的怪物占领,胸膛中最后一口气被吞吃。
给我空气……我不想被泥沼浸过头顶。
不能呼吸了,怎么办,怎么办。
好像有什么东西触碰手臂,在手臂上划动,丝丝痛感清醒大脑。那些泥泞退出鼻子,腐臭的空气灌入肺腔。
像岸上濒死的鱼的狼狈模样。
那东西冰凉危险,脑中却不由自主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身体,能呼吸吧,如果有开口的话。
于是利刃割开血肉。
黑夜下看不清楚是什么颜色的液体顺着胳膊流到指尖,在白瓷地板上溅起一朵糜丽的花。
很奇妙,铁块放在雪天那种又冷又腥的味道。
月光混着窗外肮脏的灯光,把身上的荆棘照得明亮。
小臂上画的是抽象的画,笔迹横七竖八排列,看不出究竟是风景还是人像——管他是什么,那些绚烂的青紫和红褐足以让人臣服。
人类是趋光的动物。
恶心极了。
镣铐拖着躯体靠近光源,比扑火的飞蛾还蠢,脸上的表情在炙烤下依旧微笑。或许皮下的组织已经被蛆虫啃食,迎着红色撑一层面具和别人虚与委蛇,腐烂被火焰蒸腾着飞上夜空。
高空翻倒过来,高高在上的明月成了深海里的诱饵,逼迫着荆棘变成滑腻的黑色海藻。
来了,那些丑陋的鱼残忍又兴奋,它们在那团灵魂上留下印痕,伤口被海水浸泡,像被加热的玉米一样爆开,留一片血肉和一串渐小的气泡。
又不能呼吸了,哪些海水似乎挤进了每一个细胞。
谁来救救我?
有谁来?有谁来?
人在困境妄想的是别人,自己把脸剥下来留几句同情又刺耳的。
「她好可怜,谁来帮帮她?」
但没有人动,哪怕切实的伸手握住那只在水中腐烂了的白骨。深海里的白骨一次又一次祈求,最终自己把自己拆成一块块零落的白色。
画笔再一次触碰到了那张抽象画,满意极了,看那道新鲜的,嚣张的颜料向下滴落。
海水咸腥苦涩灌入口鼻。
然后海水消失了。
地上的花多了很多,缓缓汇聚成一朵,比城堡花园里种的那些玫瑰还令人兴奋。
痛意传上大脑。
还好,我还没有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