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解那人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带有歧.义的话,但他隐约可以感觉到,这人或许是认识自己——少说也是见过他的,不然身在敌营怎么会这么没防备?
就像是一只咋呼的刺猬,一开始只对你露出满背的刺,熟识过后却又故意翻滚过来露出柔软的肚皮,享受你的抚摸和抓挠。
不过只有饲养人自己知道,这可不是单为一个人的享受。
审讯室里一时安静地只听得到凉水入喉吞咽的声音,立在一边的太宰偏过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替中也举着水杯,一言难尽的表情中好像又有些许视死如归的决意在里面。
若是从他的视角往下看,恰可以看到对方清晰的下颚线以及低垂着的眉眼,未被发丝遮掩住的睫毛随着男生小口小口抿水的动作而轻幅度地颤动。
这般风景男人也只不过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空出的那只手正在无意识地抠着身旁的木头桌板,用力到磨出的木头屑都要填满指甲缝——太宰觉得自己心跳得好快,好像有一丝意外和雀跃悄悄爬上心头,像打盹的垂钓者打眼时就看见进入湖面的浮标轻轻浮动了一下……
一种不明不白的情绪在蔓延,他的心漏了一拍,大脑一片空白。
……
“唔,够了。”中也见对方始终没有移开杯子的意思,只好自己偏开头拒绝了太宰的再次投喂,站着的人马上回神,一个力度没控制住“哐当”一声就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俩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果不其然,太宰一打眼就对上了对方一脸嫌弃又带有狐疑的眼神。
太宰心中不解,他明明才是阶下囚,凭什么这么看我!
他心里一阵不爽也没有好脸色,明知故问:“耳钉是用来干什么的。”
中也看了他一眼:“GPS。”
太宰心道果然,“项圈呢?”
“什么项圈,你特么叫狗呢!”中也勃然大怒,忍到极限终于开始破口大骂。他虽然不知道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到底有什么官方名字但至少清楚这玩意不叫项!圈!
男生单方面输出三分钟,看得出来中也是真的憋了很久,再抬头时他就发现对面那人脸黑得跟煤炭似的。
“干……干嘛,你自己干出来的蠢事还不认了是吧。”中也被盯得心里发麻偏偏心里不服,理直气壮地又补充一句。
然后肉眼可见的,太宰脸更黑了。
但这回并不是被气的,因为太宰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本能地扶住旁边的木桌,明明腿软地要支撑不住,却还要咬紧牙关,动也不敢动一下。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经历过的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太宰在回忆里找到一处开关,在众多怂恿的声音里,他也有些举棋不定,最后半信半疑地将它拉开,那些被堆放在角落里本来微不足道的回忆立刻如洪水猛兽般向他袭来,瞬间将他淹没。
此时不需要再多言,他已然丢盔弃甲,想要落荒而逃。
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那我到底该相信谁?
不停地在现实与谎言的交界线上徘徊,太宰很崩溃,他实在不敢继续再往下想。
他很慌乱,因为他明白自己所信仰的都有可能是被捏造出来的假象。
那么,他的生活会是一塌糊涂,可没人来纠正他,更无人指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