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背对着她忙碌的背影总给她一种熟悉感,让她在短时间内频频想起一个人。
一个与她颇有渊源的人。
每想起那个人,总是让温愠禁不住笑,也掩不住心中苦涩。
少年时期的温愠,性子冷,不善于人交流,整天摆着一张臭脸,家世虽好,却也因为这糟糕的性格,身边没几个待她打心底里好的人。
如果将温愠比作一张宣纸,那么多数人经过留下的只能是像水一样的痕迹,唯独那个人是她记忆里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以致于每次回想起都是甜中带苦,愧疚满怀。
九年前,温愠因为打架斗殴情节恶劣被从云城一中开除,再加上对外影响不好,父亲便将她送往了京都,在京都十三校的附中里她度过了一些时日,结交了一些好友,同时也结识了年少的他。
“喂,班长,帮忙把吊兰浇一下呗。”
被纸团砸中的男孩停下笔,也不恼,只是默默的从座位上起身,拿起讲台上的水壶下了楼。
稍等了一会,他人回来了,提着一壶快要溢出来的水,从后门进了教室,一路上躲着同学嬉笑打闹的身影,跌跌撞撞的终于是站到了讲台上。
温愠刚睡醒,睁着一张迷茫的眼睛,眼瞅着前方发呆。
“喂,班长,我今天值日,帮我擦一下黑板呗。”
说话的人是江岳,温愠瞥了一眼他,脑子里短暂想了想这个班长是谁来着?
在混沌的脑里搜刮了半天还是没能想出点微末的印象来,她认了自己记忆不好的事实(实际是对什么都不上心),抬头想看看被喊去浇花,擦黑板的人是谁。
哦,是他。
讲台上,少年不屈的脊骨,撑着蓝白色的校服的身影仿佛和那一日的背影重合,在微醺的晨光里弯腰悉心照料着那盆绿色的植物。
像是在感谢少年日日的精心照料,竟在他的耳边开出了一朵淡雅的白色小花,张扬的凑在他眼前像是在炫耀自己,好得到一个难得的微笑。
这年头,花也学会讨好人了。
温愠撑着脸,不知道是在笑那朵精明的花,还是在笑与众不同的人。
白色粉笔砸在写满笔记的黑板上,江岳扯着嗓子命令,“班长,快上课了,你要不要那么磨叽?一朵花还翻来覆去的来回看,因为你我挨训了怎么办?快点啊,还有一分钟。”
温愠坐在一边欣赏着这场无声的硝烟,倒是挺希望看到那张寡淡的脸上出现些不一样的神情。
到底还是没能如她的愿,少年只是淡淡的抬头,黑润的眸子看了下来,竟让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在看她还是在看笑的张扬,眼中充满挑衅的江岳。
有人说,心软是从第一次动摇开始,真的不假。
她的心就在与他视线相碰时软了一块,最后是抑制不住的塌陷。
“好了江岳,一个黑板而已,有手就自己去擦,别像个二级残废一样。”
她说这句话丝毫没考虑到班中其他人的感受,反正也不需要考虑,毕竟她家在这京都只手遮天。
江岳听到她说的话,狐疑的瞅了她一眼 ,“温愠,你脑子抽了吧?”
嘴上这样说着,他还是上了讲台,夺过班长手里的黑板擦“沙沙”的卖力起来。
温愠脸上浮现点点笑意,谁说不是呢,或许就是脑子抽了,一见钟情才应验在她身上。
她趁着班里余温不减,凑到班长面前,刷些存在感,“你喜欢猫吗?”
“不喜欢。”
“可是我上次明明看到你在便利店门口喂猫,你要是说那不是你或是你的孪生兄弟我就信了。”
少年不说话了,紧抿的嘴唇透露出他的心虚。
*
“喂,喂,温小姐。”
温愠回过神来,眼前是挥动的手,她一把抓住,看着手的主人,“怎么了?”
时遇笑的灿烂,动了动自己被抓的右手,“没什么,看见温小姐眼皮一眨不眨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我曾经有位病人,就是喜欢睁着眼睛睡,我以为温小姐也是这样的人。”
他笑的爽朗,“温小姐梦见什么了?感觉你有点悲伤呢。”
温愠看着他耸动的眉梢,嘴唇蠕动,“没事。”
“我是心理医生,温小姐要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可以来找我哦,打九折。”
时遇坐在她旁边的矮凳上,笑的一脸灿烂,顺道递出了一张名片,“温小姐想的怎么样?”
温愠摇摇头,“不需要,不过谢谢。”
时遇是个善于交际的人,或许是做他这类工作的人的共同点。
眼瞅着话题的终结,又顺势抛出了另一个。
“温小姐是做什么的,我见二楼有间画室。”
“嗯,画画,以后二楼的房间你少进。”
时遇闻言,惊讶的长大了嘴巴,“那我要是进去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温愠撑着脸,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微笑。
*
自打那日时遇夸张的询问她进了画室会不会被杀人灭口的事件后,连续几日他们都没能碰上一面。
温愠甚至怀疑这位圆滑的先生是不是把玩笑当成了真。
不过这些不重要,温愠更为在意的还是送出那枝白玫瑰的雨夜杀手
毕竟出逃的猎物,好像已经遗忘了她,将她遗忘在了这个于他来说特别的城市里。
温愠还是按照以往的生活习性每隔几天就外出写真一次。
今日的早晨万里无云,天气极好,温愠在外怎么也没能想到,到了下午,它会突然间变脸,吹起狂风,将她的颜料盘连带着画架也吹到了湖里面。
嗯,这确实不是个有意思的玩笑。
她只能打着伞往回走了。
依旧是意料之外,车子在一条街里抛锚了。
离临江别墅还有很远,温愠并不想冒着雨回去,还刮着风,她不敢保证她今日穿的风衣能挡住肆意的雨水。
只能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里,尝试着能不能找到一家没关门的商店。
她合上伞,耐心的抖了抖上面的雨水,进了一家心理咨询店。
她站在空旷的店里,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见到一个招待人员。
只好坐在沙发上等着雨停。
屋内静悄悄的,温愠咽了咽口水,眼尖的发现在前台有饮水机。
秉着喝点水的心思,却在前台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