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吗?萍诗,你是个傻瓜。你一直以来掌握着最大的权力,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你才是真正的皇太女,可幸哲会怎么想你呀?牝鸡司晨?还是越俎代庖?谁才是孟家真正的主人?你觉得幸哲会容忍你多久?”
孟萍诗有一瞬间失落,不过她还是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他到底是我带大的孩子,这么多年,我对他问心无愧……他是有情义的,不会这么对我。”
孟老先生悲哀地问道:“……可你也是我带大的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您?说实话,我真希望您能死在你的昏迷中,你的睡梦中,这样您就永远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我依旧是您的好女儿!”
“或许有朝一日,幸哲也会这么想你。”
“我命在天,虽然我不信因果报应,但是您既然说到了这份上,我也告诉您,就算真的有报应,您的报应已经到了,安瑛的报应也已经到了,我的报应迟早会来,我命在天,全看上帝怎么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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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三十一日,下午三点,重庆著名企业家孟绍钦先生辞世。
葬礼结束后,孟林兰问孟萍诗道:“姐姐,日后我们该怎么办?”
孟萍诗却没有回答她。
她不知道,徐明观在此之前也问过孟萍诗同样的问题,那时孟萍诗回答的是:“我感觉我也活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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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九年
七月
四十四岁的孟萍诗近些日子来,总是呕吐,头晕恶心,医生瞧不出所以然来,只说多注意休息,在尹颂强的劝说下,她渐渐地移交权力给了幸哲,却还没有完全放心,三不五时地去公司看一眼,殊不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幸哲的眼中钉。
直到这天,孟萍诗突然晕倒,当时王芷涵在她身边,立刻将她送到了医院,医生支支吾吾的,救醒了她之后,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孟萍诗看了医生几眼,没再说别的。
当病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时,她对王芷涵说:“有些事我也只信得过你了,你会背叛我吗?”
王芷涵吃惊地看着她,她却望着天花板轻蔑地笑了笑,又道:“先去叫文华来。”
文华来了之后,王芷涵识趣地退了出去,孟萍诗对文华说:“你年纪不小了,我给你物色了一门亲事,是徐家的小公子,你看怎么样?”
“大姑父的堂侄?”
“是,我会办一场舞会,那个时候你和他接触接触,看看喜不喜欢他。”
“他和我可有血缘关系。”
孟萍诗笑容僵了僵,道:“你们的血缘已经很浅了,我和你大姑父也是远房的表兄妹,我的祖母是他祖父的姐妹。”
“我要是不喜欢,姑姑会不让我嫁给他吗?”
孟萍诗对她笑了笑,气定神闲中带着忧伤,道:“姑姑还是希望你能喜欢他,和他结婚,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政治联姻从来如此,就算我不愿意,也不能改变什么,对不对?”
孟萍诗几乎是立即不假思索地说:“不会的,姑姑不会逼你……”接着又道:“姑姑很希望你愿意,但你要是不愿意……孩子,婚姻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族的纽带,它把两个可能毫不相干的家族联系到了一起,成了亲家,我们这样的家族,家中的孩子结了一门好亲事,对于孩子的地位也是非常重要的。”
文华冷静地说道:“可未必吧……对于男孩来讲,和一个家世显赫的人结婚,是如虎添翼,可对于女孩就未必,嫁出去之后就算家里的外人了,会被理直气壮地移出家族的核心企业,家里利用我夫家谋取利益,对我则一点点地收权,到最后我彻底沦为夫家的人。这才是男孩女孩之间最大的不同。就连姑姑当年,也是坚定的控住家中的地位不肯松手,三天两头地去祖父家,拉近距离。又不和姑父一起住,搬来重庆,让你和姑父的婚姻只剩张纸,和姑父家划清界限,在南京沦陷,姑父搬回重庆之后,和姑父离了婚,父亲才肯让姑姑参与家中产业的。”
孟萍诗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想这么多,缓缓叹道:“你心思竟然如此缜密,我都没想过这么多,我和你姑父命里该有一段姻缘,有当夫妻的缘分,却生不出情意,注定是劳燕分飞的结局,并不是因为要控制地位,但我也确实很想控制……文华,你跟我说这些,你是什么意思?怎么想的?”
“我不想把我手中的一切拱手让给他,我知道他是所有人属意的继承人,我不和他争,但我不想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要留住我手里的权力,就不能找一个高门的公子嫁了。”
孟萍诗摇摇头,道:“宋太祖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自古以来,无论欧洲还是中国都讲究权力的终端唯一性,在中国,皇帝只有一个,且以嫡长子为先,欧洲更是只有王后的长子可以,若是没有儿子再考虑女儿,女王难做的很,嫁臣民,嫁外国王子都会导致会大权旁落……在孟家,如若你父亲还在,根本不会有我什么事,也不会有安瑛的孩子什么事,所以她要杀了你父亲,你父亲走了,咱们,也就是你祖母的儿女中,当以我为先,我为你们博得了成功,但权力交接,应当交接给幸哲,你不可能和他一起分享权力,好姑娘,听我一句劝,别去觊觎你不该觊觎的东西,只要你拎的清,我们都不会亏待你,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是幸哲唯一的姐妹,是孟家的嫡长女,你的地位高得很,夫家也不敢小看你。”
“那我就要被夺走实权,当个家世显赫的花瓶吗?”
孟萍诗摇头,道:“不会这样的,我会给你备置丰厚的嫁妆,也会挑几个家里不涉及核心产业的好公司给你带过去。”
“那我也不愿意嫁给那个人!”
“你还没有见到他,这又是为什么?”
“我有心上人了。”
孟萍诗有些慌张,问她:“是谁?”
“是您时常帮扶的那位陈先生的儿子。”
“谁?”
孟文华一脸视死如归地说道:“是陈默玉先生的父亲的堂侄子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