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观神色黯淡,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想再见到我的,哪怕是孩子也不行……。”过了一会,徐明观依旧是从前那么淡淡的笑着,有气无力的说道,“萍诗,你还记得吗?我们刚刚结婚的时候,陈默玉送了你一对天空蓝的翡翠圆条手镯,作为你的新婚贺礼。
“我那个时候瞧你喜欢的紧,就东施效颦一样费尽心思找来了一对和那对很像的镯子,我偷偷对比过,我送的那对颜色还稍稍浓郁一些呢,可你只戴过一次我送的那对,还是第二天做给我看的。
“他送的那对你却始终视若珍宝,我真是蠢,我送你别的多好,非要选一对手镯,我明知道你只会戴他的,正如你眼里只会有他一样。
“我也知道若是送你这颜色材质的吊坠,戒指或者胸针什么的,也许还有戴出去的机会,我却偏偏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和他比,确实,我处处都比过他了,但是你不爱我,你依旧不爱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孟萍诗心口绞痛,缓了缓心神,说:“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了,我不喜欢你,你拆散了我们,还指望我能爱你?互相折磨罢了,我们之间相遇是错,婚姻是错,恐怕也唯有离婚是正确的吧。”
“你要是喜欢我该多好?”
“……”
孟萍诗微微发怔,又想起来了一件往事,在结婚之前,她和徐明观去看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桃花是婚姻的好祝福,可对比他们之后一地鸡毛的婚姻,这场桃花看得何其讽刺?
——
孟萍诗终究还是没能离开萍园,徐明观将整栋的宅子都留给了她。
他们在一九三七年三月十二日的重庆离婚,这一天是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
孟萍诗的头发渐渐泛灰,隐隐的有几根白发,看不真切,她容颜相比当年没太多的变化,只是日复一日的忧思使她总是微微蹙着眉,眉心一道深深的印记,她如今,说好听了是比从前沉稳,其实就是忧思过重。
那个当年只知道吃喝玩乐,花好月圆的大小姐,已经消失了。
或许明媚的尽头就是灰烬。
徐明观没比她好多少,反倒比她更显得年纪大,只是徐明观一贯的风格“面如冠玉,霁月清风,乃博物君子”。岁月的白发和皱纹带给他的只能是学者一般的智慧。
——
五月二十一日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可孟老先生却突然晕倒在家中,当时二太太安瑛在他身边,立刻将他送到了医院。
孟萍诗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要出大事,也立刻赶往医院,叫上了孟林兰,傅蕴楚和她一起,孟萍诗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叫上尹颂强。
四个人一起驱车前往。
孟萍诗到时,孟老先生正在进行手术,安瑛和她的一儿两女坐在手术室外,孟萍诗没心情和她吵架,直接问道:“父亲怎么了?”
孟云浩,就是安瑛的长子,答道:“脑溢血。”
“怎么会这样?”
可没人应答她。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出来了,对面前的一帮人说:“情况暂时是稳定住了,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能不能醒……”
“醒来的几率有多大?”孟萍诗冷静严肃地问这个问题。
“除非奇迹发生。”
安瑛立刻嚎啕大哭,孟萍诗忍不住斥责道:“你给我闭嘴!”
安瑛立刻转嚎啕大哭为低声抽噎。
孟云浩道:“孟萍诗!你竟敢这样对我母亲说话?你个死娘的东西!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
孟萍诗的火立刻起来了,上前给了安瑛一耳光,道:“长辈,她算哪门子长辈?!有子为妾,无子为婢!你个妾生的终身下贱!”
孟云浩气的要动手,被尹颂强拦住,他一个羸弱书生,自然比不过尹颂强,不久被制服,尹颂强还送了他一巴掌,安瑛一声嚎叫,和她的长女次女上前拦住,孟萍诗眼皮子一抬,傅蕴楚立刻心领神会,悄悄退了出去,不久孟萍诗的一群保镖上来,将安瑛一方的所有人围住,孟萍诗道:“把他们给我送回家!”
保镖立刻行动,而孟萍诗早已做好打算,孟老先生醒来的概率显然不大,如果他一直这么睡下去,她一定要先声夺人,夺下孟家的产业公司,而她最大的劲敌正是安瑛一伙人。
安瑛被拖到走廊尽头时还鬼哭狼嚎,对孟萍诗说:“你怎么还不死?!你们一家人贱人贱种!我一定要杀了你。”
孟林兰大约此生都没听到过这样的诅咒,吓得抓住了孟萍诗的衣袖,孟萍诗心情很平静,因为她有个更恐怖的计划。
——
当天晚上
重庆
那个原来属于孟修云的宅子
佛堂
烟正随着风散出窗户,孟萍诗又取出新的檀香点上,孟林兰皱了皱眉,对她说:“别点了,熏的人头疼。”
孟萍诗却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自顾自的拜着案台上的弥勒佛与三个牌位,插上香,问道:“兰儿,今儿什么状况,你也看到了,再心软,可就来不及了。”
“你整日的在这里拜佛,求的就是无辜之人的命吗?”孟林兰的话中略带讽刺,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好一句无辜之人的命,兰儿,你还不明白吗?事到如今,我再不下手他们就会要了你我这无辜之人的命。”孟萍诗笑着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挑着眉望向孟林兰。
“姐姐,你就算将安瑛千刀万剐我都不拦你!可你何苦要对两个孩子下手?”孟林兰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感到相当的无力,她明白姐姐的狠辣,也明白姐姐的不易,她独自一人抚养侄儿侄女长大,撑起来大房的一片天,自己没资格指责她什么。
“父母债,儿女偿,不算无辜了。况且那女人害死我孩子的时候,她有心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