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禾,范禾....你难道忍心他一直痛苦吗?范禾,回来吧...回来吧!”
虚无飘渺的女音从遥远天际传来,穿过崇山峻岭,流过山川湖泊,闯入你的耳膜,“他一直在那棵梨花树下日夜抚琴,你难道听不见吗?醒醒吧,范禾......”
茫茫天地间,白衣女子墨发翻飞,你刚伸手去拍她的肩膀,想问她是究竟是谁,为何频频出现在你梦境之中?可你的手刚一碰到她的肩膀,那白影便如云烟随风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可她的声音却响彻耳际:
“你终于醒了!”
“记住,这世间唯有他才是你真正要找寻的人,你千万别再被虚假蒙蔽,要问问自己的心,你爱吗?”
“范禾……切记……”
“哇!你们看!她还会笑!笑起来可真好看!”
“你觉得好看,敢不敢捡回去养?”
胖墩脸上的两个酒窝立马消失,摆摆手,露出嫌弃人眼神:“好看归好看,我可不养半妖!”
村里这伙十岁大的小屁孩纷纷转头,把目光落在他们身后那棵梨树上,清风扫过,梨花簌簌,仔细一看,原来梨树间竟然躺着人。
正是春气正盛之际,漫山遍野,群芳争艳,可远远不及梨树上那道纤尘不染的身影。
他只是懒懒地依靠着一根细枝,单手倚着后颈,梨花轻盈,落在他假寐的眸子处,忽地,睫宇颤抖,可少年却并未睁眼,而是伸手拂去那碍眼的花瓣,轻嗤一声:“好吵!”
这轻飘飘的话如巨石落入众人耳中,他们丝毫没注意到少年的语气已染了春寒冷冽,其中一个胖墩仍不知死活嘲讽:“范翊,怎么哪里都有你!”
在村里,范翊等同于晦气。
胖墩上前一步,双手叉腰,又瞥头瞧了瞧墙角的小女娃:“还真像!范翊,我看你和她,倒像是一家人!”
有同伴扯了扯胖墩的衣袖,用眼神提醒他不要再继续激怒范翊了,村里谁人不知:
范翊他爹就是被天境山中的半妖迷惑,抛妻弃子,从此杳无音讯!
因此,范翊是恨极了半妖的!
“你娘不是喜欢女儿嘛,你把这小妖捡回去哄她开心,没准她的疯病还能有所好转!”
“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在笑,除了刚才那个扯胖墩衣袖的皮肤黝黑的孩子,只有他注意到耳畔刮过冷风,空气已经降到零度。
他知道,梨树上的少年要动手了!
他曾经无意间撞见过他发怒一次,对方是强壮有力的武夫,而他当时仅仅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五岁的孩童。 可范翊轻而易举地就将大汉撂倒,就因为他踢了范翊爹的墓碑一脚,从此失去了双腿。
稚嫩的哭声一路飘进村尾那间残破不堪的小院,到处都是当年大火留下来的痕迹,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就在这片废墟的旁边,炊烟袅袅,饭香四溢。
中年妇女解下粗布蓝花围裙,把热气腾腾的鸡汤摆放在木桌正中央,望着浓浓夜色,等待儿子回家。
夜幕之下,少年怀中似抱着什么,等他走近了,轻轻唤了声娘,中年妇女这才看清楚那小女娃的模样。
粉扑扑的脸,镶嵌着两颗黑葡萄,又大又亮,粉嫩的嘴咿咿呀呀,小手胡乱挥动着,露出白嫩的手腕,手腕上用红绳系着的蓝色珠子流光溢彩,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下一秒,那珠子便被范翊一把扯下来递到中年妇女面前,“从今往后,她就是您的女儿了!”
可范母却迟迟未接过儿子手中的珠子,她黯然垂下头,走到长凳旁坐下,沉浸于回忆往事,狠狠地把泪逼了回去,这才抬头看向如今比她还要高一头的少年。
少年迎风而立,身姿挺拔,黑眸深沉,哪里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分明是一位深沉的老者。
范母心底又是一疼,是她没有能力保护好他,这些年跟着她受苦了。
“翊儿,你记住,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快乐……”
范母望着襁褓中的人儿,她和正常女娃并无差异,只是额间那块丑陋的紫癜昭示着她的真实身份――半妖!
妇女露出慈母的笑靥,轻轻用碎发把她额间的印记挡住,暗暗祈祷:只愿我的蝶儿也能遇到一个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