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白发

“若儿就想嫁给青哥哥。”年少无知的少女提出自己的生辰愿望，林相看着面色红润的女儿，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那年他玉树临风，惊才艳艳，娶到了自己喜欢的若儿。

那年她才名远扬，誉为京城第一美人，嫁给了自己喜欢的青哥哥。

那日，护国将军府世子和宰相府小小姐的婚礼惊艳了整个京城。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锣鼓喧天，京城百姓为目睹第一美人的芳容自发地跟在迎亲队伍身后，迎亲队伍之壮大前所未有，婚礼更是一直被百姓传谈。

只是没过半载，边境急报，黎国突然发兵，靖国边境已有三座城池被攻掠，皇上命护国将军府世子李青为统帅，率大军迎敌。

没过多久边境传来喜报，靖国大军击退敌军，收复了被敌军攻掠的三座城池。皇上龙颜大悦，重赏将军府，将军府世子李青加封护国将军。

为报三座城池之耻，皇上下令乘胜追击，直捣黎国都城。

原本一切皆好，不知为何，常胜的靖国大军被反杀，几乎全军覆没，只有统帅和几名副将逃脱，几人皆是负伤累累，九死一生。

御史台谏言林相野心勃勃，泄露边境军情。皇上下令彻查林相，一时之间朝廷上下一片哗然，两朝宰相竟有泄露军情的嫌疑。

没过几日宰相府被查封，男子无论大小全部押送入狱，女眷关押在相府不日押送边境。

林若得到消息急忙赶回相府，发现门上贴着封条，有士兵把守，不准出入。

林若看着满身伤痕的爹爹和兄长，忍不住握住木桩。

“爹爹，我一定救你们出来。”

“出去以后你与林家再无关系，你也不用去求将军。”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树大招风，宰相之荣本就耀眼，与护国将军府接亲本就不该，都是因为你。”林家二伯手指颤抖的指着林若。

“若儿，你走吧，别和林家再有牵扯。”林世子严肃地看着面色苍白的林若。

林若回到将军府，与老将军谈完话回到房间，思考着老将军的话。

［若儿，林相是个好官，但是已经保不住了。你好好待在李家，不要再掺和了。］

林若彻夜未眠，眼睛红肿的看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色，摸了摸腹部，终是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落下。

“青哥哥，对不起。”

林若跪在老将军面前，面色坚定，老将军面色无奈地替自己的儿子签了休书。家族容不得儿女情长。

“谢，父亲。”林若磕了磕头，起身离开李家。老将军面色沉重的看着离开的林若，思考许久，还是写了一封书信，连同前次林若的信一起发往边境。

林若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被按压在血迹斑斑的台面上的亲人，林若紧握的双手指甲深深嵌入皮肉。

林若看着台上的人，台上的人面色平静，即使是孩童也是不哭不闹，毫无惧意。林相视线避开台下的女儿，看着台下的百姓。

“想我林某兢兢业业为靖国，辅佐了两代君王，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林某，不服啊。”

“斩。”

林若闭上眼睛不敢看台上的场面，耳边只剩下耳鸣声。林若浑浑噩噩的来到相府门前，把银钱偷偷递给守门的侍卫。

林若来到祠堂，看着里面的人跪下。

“对不起。”

“若丫头，起来。树大招风，林家早晚都会是这个宿命。”老太太被人搀扶着出来。

“林家人，要有林家的风骨。”老太太转身对着祠堂跪下，众人纷纷跪下，对着列祖列宗磕头。老太太起身，对着林若点点头。

“想要离开的可以走暗道，留下来的，和我一起搬酒。”林若说完闭上眼不看她们，让她们自己选择。

林若睁开眼，看着面前站得整整齐齐的人，又是一阵苦笑。

“我倒是希望你们都走。”

“身为林家人，自要和林家共进退。”个个面色坚定。

酒洒满整个林府，酒气弥漫，百姓奇怪的看着被士兵围绕的林府，指着林府和身边的人交谈。

熊熊大火自府门燃起，迅速蔓延整个林府，守卫害怕有人逃跑，急忙打开府门，有了风的作业火越烧越旺。

“我林府满门忠烈，绝无通敌叛国之人，皇上既嫌我林家功高盖主，我们便已死辩驳。”林若看着门外聚集的人，字正腔圆，毫无惧意。

火越烧越旺，林家女眷皆被埋没在废墟中，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即后来了一场暴雨，洗刷着林府的废墟，未烧尽的白骨浮在废墟之上。

受过林家恩惠的百姓和书生跪在林府前为林家哭丧，此时过后，关于皇帝是暴君的舆论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

边境李青收到书信时刚打完一场胜战，他高兴的回到帐篷，急忙打开林若的信。

［青哥哥，你要当爹爹了。］

李青激动的打开另一封信，看到信的内容不敢相信的攥紧拳头。扔掉书信走向帐外，副将及时拦住想走的李青。

李青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副将，副将一脸悲痛。

“林家女眷自焚与林府中，夫人……”

李青听到这个消息，把副将一拳打翻在地骑上马就想往外走，另一个副将把李青拽下马，将手里的书信交给李青。

“这是夫人的书信。”

［休书一封，再无瓜葛。］

李青捏着书信，忍不住跪倒在地。为什么？自己在前线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皇帝却害得自己妻儿惨死。

［卫的是国，不是他皇家。］

一夜后，李青面容憔悴身披战甲，不顾下属劝阻亲自上阵，直捣黎国都城。

将士只知将军一路厮杀，不知疲惫，杀敌无数。夺得黎国都城后，将军手持长戟，满头白发，面朝靖国，站立死于黎国大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