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大厅里一片寂静,虞蝶刚走进去,就看到坐在上首位的于闻,他脸色很不好。
他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于晟,冲她招了招手。
于闻“杳杳,过来。”
虞蝶走上前,恭顺地垂下头。
虞蝶“闻叔。”
于闻摸摸她的头,大手在红发中分外显眼。
于闻“打算走了?”
虞蝶“嗯。”
男人叹口气,身体往后一靠,脸庞暴露在灯光下,左脸的刀疤分外明显。
于闻“也是,留了你三年了,该让你回去了。”
三年前帮派里的一个小头目在海里捞到了她,因为她那张与于杳有七分相似的脸,父子俩决定将她留下。
恰好她伤到脑袋,之前的事都忘了个七七八八,可不论是相貌还是性格,她都跟于杳像极了。
一样的敏感细腻,安静脆弱。
她就是另一个于杳。
这些年来,父子俩一直把对于杳的亏欠补在她身上,将她养得与之前完全不同,或者说,是他们期望中于杳的样子。
鲜活,骄傲,不拘一格。
虞蝶的记忆也在慢慢恢复,她从来不提以前的事,父子俩也很少问起,想必也和他们的阿杳一样,不太幸福。
于闻“杳杳,闻叔只有一个要求,这次任务结束前,不要暴露你以前的身份。”
他叹口气,抬眼看她,眸中满是不舍。
于闻“完成以后,你想走就走吧。”
虞蝶“好。”
虞蝶“闻叔……”
虞蝶抿着唇,深深看了他一眼。
刚开始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于杳,只是失忆了,才什么都不记得。
可是于杳已经过世了,她是虞蝶。
于闻,于晟,都是于杳的家人,并非她的。
是她夺走了于杳的人生,得到了于杳该有的一切,唯独没有背负她的痛。
虽然于闻和于晟父子俩好像一直把她当于杳,但他们比谁都清楚,她不是于杳。
就像于闻管于晟叫阿晟,管她叫杳杳,但是他会对着于杳的照片喊阿杳。
阿杳和杳杳,不是一个人。
他们都很清楚这点。
这些年,于闻大抵是把她当另一个女儿养,可她终究不是他的阿杳,不是于家的于杳。
当她想起之前的一切时,这个梦就碎了。
她想,既然拿走了于杳的一切,那就要替她报仇。
于家当年树大招风,对家买通了医院的人,导致于母大出血离世,于杳早产,差点没保下来。后来长大一些,又是绑架威胁,再后来就是被混混凌辱,跳楼自杀。
于杳跟她一样,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又好像什么都错了。
可是于杳死了,她还活着。
于杳从医院的楼顶一跃而下,二十七楼,从此她再也没醒来。
到后来于闻遇见她,并决定留下她。
从此她一个人背负着两个人的恨。
虞蝶“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于闻看着她笑笑。
于闻“干完这事,闻叔也就隐退了,这些年,干过太多缺德事了,都是报应。”
于晟“爸。”
于晟蹙眉,不悦地叫他一声。
他所说的隐退是什么,两人都很清楚。
于闻扭头看他,面色平静。
于闻“对了,你小子,好好接老子的班,以后别干那些缺德事了,做些正经生意,听到没?”
他说着交代遗言般的话,用着讨论明天早上吃什么的语气,于晟和她对视一眼,叹口气。
要不是于杳,于闻当年差点就跟着于母一起走了,后来于杳也走了,于闻三天不吃不喝,整个人差点成干了。
这些年,也就是要为于杳报仇,才撑着他那口气。
虞蝶看着他,好想跟他说还有自己呢,还有她这个养了三年的女儿。
可是她找不到以什么立场去说。
已经鸠占鹊巢别人的身份三年,难道还要阻止他去和妻女团聚吗?
于闻“你俩回去吧,早点睡。”
谁也没再说话,虞蝶踩着沉重的脚步回房,连妆也没卸,直直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