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蓝桉回到酒店，将自己扔在大床上，深深叹息了一声。
拿起手机，点亮屏幕，叮叮叮地弹出无数条微信，不出意料全是褚淮景发来的。
沈蓝桉懒得一条一条回，干脆打了个语音通话过去，结果被秒挂，下一秒界面弹出应该视频通话的邀请。
通话一接通，褚淮景那张帅脸就占据了整个屏幕，眼圈红红的，好像是哭过。
“宝宝，你哭过了？”
“嗯……”褚淮景抿着唇，承认了。
“原因呢？”
褚淮景摇头，“我也不知道，想你，怕你。”
想你快点回来，怕你留在那边。
沈蓝桉当然知道她家宝宝没说完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宝宝，我明天就回去，你别乱想。”
“嗯……”
洗完澡出来准备睡觉时，褚淮景一定要开着视频睡，还给沈蓝桉看了床单，刚才她洗澡时间久了点，泡在浴缸里发呆出神忘了时间，哪成想褚淮景居然连这半个多小时也不放过，被沈蓝桉笑骂了几句还没脸没皮地求夸奖，给沈蓝桉无语得翻了个身背对着屏幕睡觉了。
第二天——
机票是翟文杰买的，机场是刀疤男送去的，临上飞机时，蔺锦随给她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桉桉，花店不会再开了。
沈蓝桉手指定在键盘上方停了好一会儿，终是什么都没有回，摁下电源键关了机。
下了飞机给褚淮景打电话过来接，却说在忙，要晚点才能过去，沈蓝桉没怪他也没说什么，挂了电话就坐在空旷人少的路边长椅上抽烟。
今天就是除夕夜，机场人也很多，熙熙攘攘，从凉城离开的，刚回到凉城的，都有，同样的都是回家。
回家，有时候觉得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有时候又觉得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像她，以前刚来凉城，天天在她爸面前晃悠问他，沈鞠坤我们什么时候回家？什么可以见到跛九？什么时候可以再找拐七一起吃澳龙？
然而好景不长，沈鞠坤死了，栗姐也死了，就剩她一个人了，她再也没说过回家。
后来遇到关培祯他们和褚淮景，家的那种熟悉感又回来了，不管是回纹身店还是回华庭或者是回她的小阁楼，她都爱说“褚淮景我们回家”。
沈蓝桉弯起唇角，轻笑着，有家，还挺好的。
褚淮景开着他的机车，邮箱上依旧坐着十点，爷俩一样的打扮，褚淮景的连衣帽仍是鼓鼓的。
停好车，十点被落在车上，而褚淮景早已迫不及待地扑进沈蓝桉怀里求抱抱要蹭蹭。
十点很无语，但是来之前褚淮景跟它说了乖乖待在车上，他要和姐姐卿卿我我，所以十点作为一只非常容易被小鱼干肉罐头诱惑的小馋猫很轻易就被几罐肉罐头给收买了。
褚淮景扑进怀里的时候沈蓝桉根本没机会站起来，以至于他现在就是以一种双膝触地的姿势黏在沈蓝桉腿边，那帽子里藏了些什么沈蓝桉一眼就发现了。
她先褚淮景一步拿出来，五朵花，与以往都不同的是，这花是针织的，一针一线勾编出来的，除了好看以外，还特别可爱。
“谢谢宝宝。”沈蓝桉亲了亲褚淮景的鼻尖。
褚淮景皱了皱鼻子，咧嘴笑，求夸：“好看吗好看吗？”
“嗯，好看。”沈蓝桉点头，“跟你一样好看又可爱。”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么不经夸。
今年的年夜饭是在纹身店吃的，因为方姐她们退休了回村里守着那一座老房子陪着徐七巧一起过完余生了，现在华庭是潘慈在管理，她和她带回来的那些姑娘一起吃饭，沈蓝桉两人回去敬了杯酒就离开了。
每年纹身店的年夜饭吃得都比较晚，别人家下午一两点四五点就吃完，关培祯他们才开始准备做饭。
男生都做事去了，洗菜的洗菜，掌勺的掌勺，唯二的两位女生坐在沙发上聊天，一个快当妈了，一个还没结婚，已婚与未婚之间的聊天话题无外乎就是结婚生子这些向过来人取经的话题。
于纪芝问到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时，沈蓝桉沉默了几秒才说已经有两个宝宝了再要一个该养不过来了。
于纪芝用了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沈蓝桉说的是褚淮景和十点，忍不住笑了，“我倒觉得家里有三个宝宝刚刚好。”
两人笑作一团。
今年他们没有回村里，烟花爆竹禁燃禁放，不过仙女棒有卖的，买了好多回来，吃完饭，玩心比较大的于耀宗和褚淮景拉着戚净一去玩仙女棒，成捆成捆的放，看得沈蓝桉直想骂他们神经病啊这么玩。
电视上放着春晚直播，趁着还没开始倒计时，一家人站好自己的位置拍了一张全家福，一年一张，虽然不是每年一家人都整整齐齐的。
倒计时结束时，一声声新年快乐此起彼伏，欢声笑语洋溢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
晚上回家时，两人仍是走路回家的，都喝了酒，褚淮景不让沈蓝桉开车。
沈蓝桉一手抱着花，一手扶着脚步虚浮的褚淮景，十点没人抱，自强不息地迈着不太长的腿跟在妈妈脚边。
今天的褚淮景好像醉得特别厉害，明明没喝多少酒，然而才一进房门就摔在地板上，给十点惊得直接跳到鞋架上，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爹。
褚淮景的手臂揽在沈蓝桉脖子上，摔下去时沈蓝桉也被带了下去，双膝触到木质地板上有些疼。
她将花放在一旁，去拿下褚淮景的横在眼睛上的手臂，拽了一下发现拽不动。
她凑近了些，“宝宝？我们回床上睡，地板凉，嗯？”
褚淮景没答话。
过了一会儿，安静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一阵细微的抽泣声。
“宝宝？怎么哭了？嗯？想到什么了？”沈蓝桉使了点力道拉开他的手臂，发现褚淮景哭了，眼泪从眼尾滑落，眼圈红红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姐姐……”他哭得更厉害了。
“我在呢。”沈蓝桉俯下身抱住他，衣袖给他擦着眼泪。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
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事情，此时的褚淮景像变回了八岁，特别容易缺乏安全感特别喜欢缠着问爱不爱会不会的年纪。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走的，不会丢下你的，不要哭，不要哭，我会一直喜欢你的，不会变心的。”沈蓝桉耐心地柔声哄着他。
哄着哄着，小男孩就突然凑上来，揽着她的脖子将两人换了个位置，箍着她的手自己开始找安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画面猫猫不宜，十点乖巧地跳下鞋架子躲到了床底下。
地板上垫了褚淮景的羽绒服倒不觉得凉，墙壁上可是什么都没垫，沈蓝桉后背好不容易捂热了一点又被换了个姿势。
从脖子咬到纹身处，不是吮吸，是实实在在的轻咬，她皮肤细嫩，那两颗尖利的虎牙刺破皮肤渗了些腥甜的血丝出来，又轻柔且细致地吮干净。
痛觉强烈，刺激得沈蓝桉的大脑根本没办法思考，地板吱吱呀呀的声音更是搅得她思绪乱成一团。
从凌晨到天亮，小男孩在她耳边不断重复着几句话，把她翻来覆去地讲，把她上上下下地重复讲。
姐姐，你只能是我的，你的全部都是我的，谁都不可以碰，我不会再让他碰你了，他一点都不可怜，我讨厌他。
两人在门口的地板上累到睡着了，冷风吹了一晚上，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毛衣的沈蓝桉除了有点小感冒一点事儿没有，反倒是褚淮景这个裹得还算多的发烧了。
沈蓝桉又气又心疼，主要还是气的多，她自己捡了羽绒服裹上去找衣服洗澡，理都不理一下褚淮景。
而褚淮景还懵懵地坐在地上，靠着墙，脑袋又胀又痛，还晕晕沉沉的，还不忘伸了手软绵绵地跟沈蓝桉撒娇：“姐姐～抱抱～”
沈蓝桉冷漠且凶地回他：“抱你妈的王八犊子，滚蛋！”
褚淮景被凶了也不委屈，好像大脑宕机了在重启似的呆坐着，重启成功后他才想起来他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哦，不对，是干了谁，然后还在地上睡着了。
又懵了几分钟，褚淮景才慢吞吞地起身穿好裤子，把地上沈蓝桉的衣服都捡起来扔进洗衣机里，然后待会洗澡的换洗衣服也不找牙也不刷脸也不洗地就趴在淋浴房的门口跟沈蓝桉道歉认错求原谅。
“姐姐我错了姐姐，姐姐对不起姐姐，姐姐你别生气了姐姐，姐姐你原谅我吧姐姐，姐姐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姐姐，姐姐我以后一定回床上姐姐，姐姐你就别生气了，姐姐你就原谅我吧，求求你了姐姐，拜托拜托……”
平常他要这么说沈蓝桉指定心早化了，然而今天，含姐量极高的一段话竟得不到沈蓝桉的半个字回应。
褚淮景估计还困着，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才继续看起来就不是很走心地求原谅。
“姐姐，姐姐，我错了嘛～姐姐，我头晕，怎么办？头好痛啊，想要抱抱，姐姐，我好像发烧了，好晕好晕，好想要抱抱，还要亲亲……”
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褚淮景继续趴着门有气无力地撒着娇。
这时候十点特别懂事地在床底下的药箱里扒拉出温度计，叼去给褚淮景。
褚淮景跟做贼似的压低声音驱赶十点拿回去，“快拿回去，我要你妈给我拿，你快回去继续睡你的。”
给十点无语得翻了好大一个白眼，一脚蹬过去，偏了，没踩着，又补了一脚在褚淮景腿上才噔噔噔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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