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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着小雨

神明以爱吻我

  褚淮景并没有追上去,也没有继续哭,而是将车停在一个网吧门口。

  而沈蓝桉也没回家,车子停在路边,自己下车走到海边,出来的时候她穿的拖鞋,这会儿留在了车上,光脚踩在沙滩上一步一步踩进海浪里。

  今晚月亮不营业,夜色沉沉,咸湿的风缭乱着她的头发,墨蓝浓郁的海面在翻涌着,一阵阵浪花撞在她的小腿上,直至没过膝盖,她才停下。

  双手背在身后,仰起脸,她感觉到,风好像在耳边呢喃,好像是说,很累了吧?休息一下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她躺在沙滩上,半个身子浸在水里,潮起潮落间,风将海浪送到她的腰间,感觉凉凉的,又很放松。

  身后响起鞋子踩着细沙的轻微声响,沈蓝桉仍闭着眼,淡淡开口:“满意了吗?蔺大少爷。”

  蔺锦随在她身边坐下,侧脸看她:“差不多,如果桉桉愿意答应我的告白我会更满意。”

  沈蓝桉嗤笑了一声,“你跟他说了什么?”

  “桉桉要前途,他若是要爱情,我便毁了桉桉的前途。”

  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他做的并不是要挟拆散人家小情侣的卑鄙无耻之事,而是日行一善的积德好事。

  “果然豪门水深,什么下作三流手段都会用。”

  沈蓝桉坐起身,理着头发,拍掉粘上的沙子,漫不经心地说道:“真是,越来越讨厌你了。”

  “没关系,”蔺锦随一点都不介意,甚至嘴角勾起笑意,“反正,未来至少一年半,我还是可以和桉桉待在一起的。”

  “痴情种不太像个好词,”沈蓝桉整理好头发,站起来,弯腰捡起旁边的拖鞋,垂眸看仰着脸看她的蔺锦随,继续说:“我劝你别跟你爸一个德行,又傻逼又犯贱。”

  真狠呐。

  桉桉居然这么说我。

  蔺锦随自嘲地笑了笑,苦涩与可笑的破烂情绪溢满整个胸腔,确实,他这样的,不叫深情,不算痴情,充其量只是个爱犯贱爱讨嫌的小丑罢了。

  沈蓝桉回到家,屋里还没亮灯,拿钥匙一边开门一边给蒋明珂打电话。

  电话里头声音很吵很杂,应该是还在大排档。

  “褚淮景还在吗?有喝酒吗?有抽烟吗?”沈蓝桉问,同时弯下腰接住等在门后面一看到她就要往她怀里跳的十点,上楼。

  “你走了没多久他也走了,没过去追你吗?”

  “追个屁,就他那怂样,能跟我提分手已经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勇敢的第二件事了,还妄想他能追过来?”沈蓝桉换好衣服,下楼,把十点抱上车,关上车门。

  又说:“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人在哪儿,在酒吧就告诉我,我现在去你们那边。”

  “桉桉姐我们在小酒馆,就之前看live house演出那个小酒馆。”

  “知道了。”沈蓝桉系好安全带,突然叹了口气,情绪特别烦躁,倾身在杂物匣里拿了包烟,抽了一根咬在嘴里,打火机打出火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又失掉了想要抽烟的欲望。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钟,沈蓝桉扔掉烟,打火机甩到副驾驶座椅上,发动车子,“十点,带你去找你爸爸。”

  到了小酒馆,沈蓝桉直接给蒋明珂打电话叫人下来,蒋明珂扶着喝得有些懵的宋移安出来。

  “桉桉姐,我打过电话了,他没接,我打第二遍的时候直接拒接了。”蒋明珂一脸无奈,褚淮景乖的时候是真乖,犟的时候也特别犟。

  沈蓝桉没说什么,把怀里的十点放到蒋明珂肩上,“我明天要走了,早上的飞机,十点麻烦你先帮我给褚淮景。”又把车钥匙丢给他,“开我的车回去吧。”

  “桉桉姐,你们……”蒋明珂欲言又止。

  沈蓝桉直接抬手打断他的话,“别问了,赶紧回去吧,人不用找了。”

  推门进去时,沈蓝桉回头又补了一句:“你就给他发个微信,就说我明早十点的飞机。”

  蒋明珂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然后悟了。

  桉桉姐知道褚淮景不是真心想分手的,告诉褚淮景飞机起飞时间只是想让未来的一年半时间里他不会活在后悔自责和自我怀疑中。

  换句话说就是——

  只要他赶得上,她就继续等。

  沈蓝桉上到二楼,赵喜丸他们点了两个小桌拼一起喝酒玩游戏,沈蓝桉谢绝参与,只是自己倒了杯酒敬了一杯,喝完就去吧**酌。

  没有演出,也没有其他酒吧红白蓝的迷幻氛围灯,店里还挺安静的,轻缓慵懒的乡村音乐静静流淌着,桌上正中间的那盏复古马灯和身后墙壁上的琉璃灯柔和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或嬉笑,或打闹。

  置身于这样一个欢乐热闹的环境中,沈蓝桉却觉得周身孤寂得很。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们在闹,而她只觉得吵。

  烈酒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下,她的眼眸仍是一片漆黑清亮。

  沈蓝桉有时候真的挺讨厌自己酒量这么好的,她心里烦,想借酒浇愁,却怎么也喝不醉。

  一杯倒好的威士忌正要递到唇边,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按住她的手并且顺走了她的酒杯。

  “桉桉,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别喝了。”

  沈蓝桉看都不看他:“心疼我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蔺锦随自顾自地在沈蓝桉旁边坐下,点了两杯果汁。

  “刚认识你的那会儿,我觉得这人像个君子,后来发现其实是个伪君子,现在,”沈蓝桉斜眸看他,“跟你爸一个德行,原来是个小人。”

  “自己得不到的,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蔺锦随将其中一杯果汁推给她,“不一样的,桉桉,蔺磊军曾经得到过,而我一直从未拥有过,哪怕一秒钟。”

  又说:“我的妈妈在翟叔叔那里是掌中娇,在蔺磊军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可以用来当炫耀资本的战利品罢了,有没有爱过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在我和他心里,从始至终都是最圣洁最崇高的存在。”

  “我一直都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沈蓝桉冷笑一声,缄口不语。

  她也是在皮老五决定要和万霆对着干之后不久才知道,他来内地,一开始就只是要先培养实力然后搞垮万霆,根本跟她没什么关系,要非得扯上点关系,那就只能说是顺便而已。谁能想到一个在九龙地下可以称王的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摆在明面上,甘愿做一个大情种?

  反正沈蓝桉觉得挺可笑的。

  又替他感到有点可悲。

  任何事情,碰上一个情字,就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不喝了,走了。”沈蓝桉挎起包,准备走人。

  蔺锦随没有跟上来,许是知道她要去哪儿要去做什么一样,他不方便再跟着了,或者说,他再跟上去沈蓝桉会彻底对他生气并且不会再给他任何靠近的机会。

  车借给了蒋明珂,沈蓝桉走路,不是回家,是瞎逛,家里没人开灯,回去了也没意思。

  马路对面有家美宜佳,沈蓝桉走进去,在冷柜前面站了几分钟,身后陆续有人过去,她就站在那不动,似乎是在思考要买哪瓶饮料,又像是在考虑是买冰饮还是常温的,直到收银台的阿姨叫她。

  “小姑娘,实在找不到什么想喝的,过来阿姨给你倒杯温开水。”

  沈蓝桉走过去,阿姨接了半杯热水,又兑了半杯冷水,递给她,沈蓝桉道了谢,然后转身离开。

  然而走出美宜佳,往左边拐,走出几步她又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就在旁边关了门的花店门口坐下,背靠着有些脏的卷闸门。

  阿姨给的热水多了,冷水兑少了,那杯水还在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她仰头灌下那杯水,没两秒就喝完了。

  一次性纸杯被她捏瘪,皱起褶痕,没扔,就攥在手里。

  陌生人的善意,来得简单又纯粹。

  以前在酒隅上小学的时候,五年级,沈蓝桉刚十一岁,有一次课堂上老师给他们念三字经,刚念完第一句,沈蓝桉就举手提问,为什么不能说人之初,性本恶?全班鸦雀无声,老师也愣住,同学们皱着眉看她,可能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她要特立独行去试图向老师质疑问难,而老师也很不满地皱起眉,很不客气地回答她,因为书上就是这么写的,书上怎么说就是什么。

  然后沈蓝桉逃课了。

  当着全班同学和又凶又横的班主任的面,在话音刚落的那一秒,抓起书包冲出教室,全然不顾身后的怒骂和哄笑。下楼奔向校门口,碰上校长,她问校长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校长答不上来,因为他没料到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居然提出了这种问题。

  沈蓝桉得不到答案,继续往前跑,校门口的伸缩门关上了,她直接一个前空翻越过去,身后很快聚集了气急败坏的校长和不明所以的老师们以及看热闹的学生们。

  回家路上她碰到了一个卖花的小老头,他坐在小红帽的彩色雕塑旁边,身后是斜挂欲落的橙红色晚霞,面前摆着三桶五彩斑斓的玫瑰,牌子上写着一支五块。沈蓝桉摸了摸兜,掏出了一张十块钱,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她把钱塞回兜里,空着手走过去。

  “阿公,我想买花,可是我现在没有钱,我可不可以先赊账?明天这个时间我来还钱。”

  小老头挑了两朵开得很漂亮的玫瑰花递给沈蓝桉,咧嘴笑了,“不要钱不要钱,送你了。”

  沈蓝桉弯腰鞠躬向他道谢,然后拿着花奔回家。她拿着花去问躺在地上的破席子闭目养神的跛九,九叔,我买了两支花,我没带钱,摊主免费送我了,你说他善良吗?

  跛九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嗤笑一声道:“难说,你但凡再长个十岁,他不一定免费送你。”

  沈蓝桉不信,跛九是个赌徒,他的话不太可信。

  她又去问喜欢在茶棚看报纸的拐七,拐七说,摊主是善良的。她继续问为什么是善,为什么不能是恶?拐七说,回去问你妈妈。

  沈蓝桉回家把花给了妈妈,并将从教室到家门口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然后问:“善与恶,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有人可以毫不计较地对人付出善意?”

  妈妈告诉她:“人性本恶或本善,取决于你的心,不是书上说了算的,因为他们见过世间的恶,比你见识了更多得不到善意救赎的可怜人,所以对于他们所力所能及的善良他们都会去做,跛九没有被人善良对待过,他的话信不了,拐七是被恶意毁掉的人,他更愿意相信善良,所以,桉桉,妈妈可以告诉你,摊主也许不是个善良的人,但他对你付出了善意,你可以相信他是个善良的人。”

  世间万物,皆生于心。

  她那时对于褚淮景的善意,有大半是出于妈妈对她的教育,打欠条其实是她不太愿意白白付出,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方向慢慢偏离了她的掌控,最后搞成了这副境地。

  前途,前途,前途。

  她的人生里本该只有前途这两个字。

  算了,真是失策了。

  沈鞠坤总调侃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顺风顺水的,长大了会栽跟头的。

  确实栽了,不是栽在心口处那道枪伤,也不是栽在皮老五的天文债务,偏偏是栽在了一个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的“情”字上。

  该。

  天**然下起了小雨,飘飘洒洒落下。

  沈蓝桉站起身,将杯子投进垃圾桶里,双手插兜走在雨下,背影孤寂,又傲然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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