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蓝桉捏了捏他的耳垂,哄他:“那我下次遵守规则。”
“什么规则?”小男孩疑惑。
沈蓝桉松开他,脱离他的怀抱,然后踮脚亲上他的额头,撩了就跑,“先斩后奏。”
懵了几秒,褚淮景追上去,“好过分!撩完就跑!”
前面的女孩左手抱着一大捧北极光玫瑰,右手提着裙摆在跑,笑得开怀,后面的男孩耳尖处还特别红,胸前挂着的路飞军牌坠链也在乱晃着,飞速地转换着正反面。
沈蓝桉突然停住脚步,回身,向褚淮景张开双臂,褚淮景刹不住车,就这么直直撞进了她的怀里,两人双双往后踉跄着,本来想接住褚淮景的沈蓝桉太低估小男孩那汹涌澎湃的爱了,反被撞得身体往后倒,褚淮景揽着她的腰将两人调换了一下位置,摔下去的时候顾不上自己,双手垫着沈蓝桉的膝盖贴到有些粗粝的地板上。
那花还被沈蓝桉牢牢抱在臂间。
跑得快了,喘得有些急,有些急促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亮如星光的眼眸中都只装着彼此。
倏地。
两人同时笑出声,脑袋相错开,伏于肩头,紧贴着的胸膛感受着彼此剧烈跳动的心脏,那感觉就好像是你在暗无天日的旷野之上奔跑了无数天之后终于见到了第一缕曙光,你向它奋力跑去,纵身而起,在坠落悬崖之际你拥抱到了它。
起身后,褚淮景先给沈蓝桉拍了拍裙摆上扫到的灰尘,才把自己后面裤子拍干净。
褚淮景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光顾着睡觉了也没吃东西,这会儿饿得不行,肚子很不争气咕咕叫。
沈蓝桉笑了一下,牵着他的手带他去下馆子,其实就是吃的牛肉面,一碗牛肉面15元。
结账时,褚淮景拦下沈蓝桉的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付了账。
而其实,除掉订了返程机票和买玫瑰花的费用,微信余额只有三十块钱,而其余的钱全让方琼星帮忙保管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褚淮景变成了一个穷光蛋。
面上来之后,褚淮景藏好多余的情绪,把自己碗里的牛肉片全部夹到沈蓝桉碗里。
沈蓝桉阻止他,“不用给我,我吃不完的。”
褚淮景不听,“不行,吃不完也得吃,不许浪费,你看你这么瘦,多吃点才长肉。”
沈蓝桉妥协了,夹了一片牛肉递到褚淮景嘴边,褚淮景看她,沈蓝桉笑,“试试毒。”
褚淮景也笑,张嘴吃下了。
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劝人吃东西的。
沈蓝桉确实吃的不多,她成孤儿之后有一顿没一顿的不规律饮食习惯了,胃容量也给变小了。
褚淮景看她只吃了几块牛肉片和小半碗面就放了筷子,“姐姐不吃了吗?”
“饱了。”
褚淮景蹙眉,“真的吃饱了?”汤碗大,剩下大半的面没吃。
“真的饱了。”
褚淮景把她那碗面也拿过来,“还剩了这么多呢,姐姐你吃得也太少了,你该不会是在减肥吧?”
“没减,真吃得不多,倒是你多吃点,高三压力大,别饿瘦了。”
褚淮景连她剩下那份一起吃了,沈蓝桉就看着他吃,偶尔会收到蔺锦随给她发的短信,她听着烦,把手机关机了。
沈蓝桉发现褚淮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依赖性很强的小孩子,就比如现在——
褚淮景低头吃面,仍空出一只手来握着她的手,是十指交握的方式,给沈蓝桉的感觉有一点像她要是有想起身的意思褚淮景不用抬头就能把她拽回来。
这算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吃完面,褚淮景仍然没有松开沈蓝桉的手,握着出了小面馆。
傍晚时分,大片儿的湛蓝幕布被染成了粉紫色,像天空捧着一大束海洋之歌向云朵告白,周围冒着粉红泡泡,可爱又温馨。
两人牵着手,一言不发地并肩沿着江堤慢步走着。
与他们同样的人,或一家三口散步,或三两好友骑行,或成双成对嬉笑打闹。
褚淮景突然感叹:“他们真幸福。”
“什么?”
褚淮景看着前方,“他们命真好,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不用拼命挣钱糊口,不用学习赚钱两头忙。”
还有一句他没说。
可以大大方方地和喜欢的人谈情说爱,可以无所顾忌地嚷嚷给周围人听。
“你羡慕他们?”
“羡慕。”
“确实,”沈蓝桉附了一句,又说:“京城是超一线城市,这一带的地段里住的非富即贵,有人借着父辈资源平步青云,也有人自己积攒人脉步步为营,更有人仗着家里有钱挥霍无度纸醉金迷。”
“不过,宝宝,你知道吗?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有的是人工作加班到凌晨三四点只为了那几百块钱的加班费,有的是人为了省掉房租而蜗居在地铁站天桥下街道边,有的是人起早贪黑摆摊卖东西,他们被称为北漂族,他们从四面八方涌进这个城市,因为他们也羡慕向往这里的繁华盛景,他们也想要活下去,所以再苦再累他们也得熬。”
“有人命好,有人命苦,有人爱就命好,没人爱就命苦,宝宝,你有我爱,不用羡慕任何人的。”
女孩在认真说话,平静恬淡的脸上有柔柔的笑意。
褚淮景看着她。
她继续说:“我虽然也没什么钱,在这里也是孤身一人,但是我一点都不羡慕他们。”
沈蓝桉松开褚淮景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回过身,与他面对面。
“因为我有一个我最爱的男朋友。”
褚淮景稍微歪了一点脑袋,“我最爱?”
她站在迎着光的方向,白玉无瑕的俏脸染上了一层淡粉色,黑色的眼瞳里映着他的脸和他身后的晚霞,莞尔一笑。
“对,是我最爱,不是最爱我。”
褚淮景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脑子一片空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此时此刻的心情,完全无法概括。
从来没有那一刻,他的心脏被像此刻一般狠狠颤动过,即便是与她接吻缠绵时。
他的心脏在疯狂跳动,好似要冲破胸膛替他表达爱意,而藏在他身后的粉色日落已经先一步出卖了他的完全心动。
褚淮景向她走去,肩上落着渐浓的浪漫与温柔,将他的全世界拥入怀中。
“谢谢你姐姐。”万千心绪与话语到最后也只能化成一句最简单却也是最真挚的表达。
“应该的。”沈蓝桉回抱他,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星光拉起帷幕,他们互相依偎着坐在江岸边,赏着清凉的皓月,享受着静谧的夜色和身边人温暖的臂弯。
褚淮景轻声说:“姐姐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啊。”
褚淮景习惯性地伸手去旁边拿吉他,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你要拿什么?”
“我想边弹边唱来着,忘记我没有吉他了。”
“清唱就很好听了。”
小男孩不经夸,要不是有夜色遮掩,那耳尖上的红又要被发现了。
褚淮景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潇洒如我最近却变得有点敏感,半小时收不到你讯息就会坐立不安,都说别爱的太满这道理知易行难,我还挺乐意享受这份甜中微酸,你的笑像西瓜最中间那一勺的口感,点亮了一整个夏天星空也为你斑斓,我不会深情款款上演什么套路桥段,我的爱纯粹简单……”
手机里播放着原唱,他跟着唱,音色竟完美重合,而且还多了几分少年初尝恋爱滋味的忐忑与憧憬。
“我乐意站在你身后把你揽在胸口,低头看你素净的脸颊粉红,我乐意把着你的手心猿意马弹奏,每颗音符里都有幸福闪动,我乐意守在你左右为你挡雨遮风,今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过,我乐意把自己奉送做你独家宇宙,抱着你旁若无人尽情舞动……”
副歌部分,褚淮景用小指勾着沈蓝桉的小指轻轻摇晃着,目光只看着她盛满了月光的双眸。
“我非常乐意为你做任何任何的事情,你说只要求我每天过得开心,我非常乐意陪你到任何任何地方去,你说今年秋天想去趟南极,我非常乐意看着你的眼睛,落俗而真诚的说出那一句我爱你……”
歌还没唱完,一阵闹钟铃声突然响起。
褚淮景有些尴尬,拿起手机关掉了铃声,“不好意思啊姐姐,其实我忘记跟你说件事了。”
“什么?”
“我订了晚上九点回凉城的机票。”褚淮景脑袋靠在沈蓝桉的肩上,语气有些惆怅不舍,刚才唱歌时的甜甜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么赶的吗?”
“嗯,明天要上课的。”他更加忧伤了,几个小时的温存根本不足以缓解他的这一个月来的思念成疾。
“那我送你去机场。”
褚淮景摇头拒绝了,说:“不用了,我先陪你回学校,我再自己去。”
在校门口分别时,沈蓝桉抽出一支玫瑰给褚淮景,“你带上它,就当我陪你一起回家。”
吻别时刻,沈蓝桉看着褚淮景逐渐隐在夜色中,而在更昏暗处,有人在窥见这一幕。
十一半点的飞机,他花一个多小时走到机场可不就刚好赶上嘛。
沈蓝桉进校门,走凤梧路,走了几分钟,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走近,她没停,也没急,继续慢悠悠地走。
“桉桉。”蔺锦随追上她,递给她一个盒子,“回礼。”沈蓝桉昨天送了他一朵纸巾折的花作为中秋节礼物,不止他有,沈蓝桉其他三个室友人手一朵。
沈蓝桉看了一眼,上面的logo是Tiffany&Co,打开,里面是一条玫瑰金链环手链,她合上盖子,收回手。
“能换一个吗?”
“这个是我挑的最便宜的了。”
“有多便宜?”
“494。”
“少了两个零吧?”她是不经常买衣服饰品,不是没见过大牌。
“……”蔺锦随换了个思路,“还有一条Dior项链,八万。”
“……”沈蓝桉收了那个盒子,道了谢。
他能拿着这个盒子等到现在,就能拿着这个盒子明天在寝室楼下等她。
绯闻什么的对她来说都是一盆脏水,泼了就难以洗掉,她可没时间去应付多余的破事儿。
蔺锦随仍跟着,沈蓝桉在凤梧路半道上给他拦下,“就到这了,你回去吧。”
“桉桉我们不止到这。”
“我是说你送到这里就行了,我没那个功夫去应付别人的闲话。”
“哦……”蔺锦随应得很不情愿,一直虚揽在她后腰上的手收回背着,抿了抿唇,“桉桉晚安。”
“晚安。”
沈蓝桉走出几步,他又说:“桉桉你都不看我信息。”
“手机没电了。”沈蓝桉脚步没停。
“你骗我!”他很笃定。
“没有。”她回。
他不相信,却也只能选择相信。
“桉桉路上注意安全。”他叮嘱道。
“嗯,你也是。”她回。
傻逼一个。
他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