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闹中,一阵低沉浑厚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
一辆红色的宝马S1000RR停在他们旁边,车主是个女生,奶牛纹绑带上衣,黑色高腰阔腿裤,黑色反光倒勾高帮鞋,风格明显的辣妹装。
宋移安激动地喊了一声:“阳阳姐!”
黎落阳摘了头盔,甩了甩那头非常亮眼的冰蓝色长发,帅气地往后捋了一下,踢下车撑,抬腿跨过车头下车。
黎落阳很不耐烦地把吉他递给宋移安,顺便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就为了把破吉他就把我叫出来,你小子长本事了,啊?”
宋移安摸了摸脑袋,给黎落阳挪椅子,笑嘻嘻的,“哪有,我是请你来吃东西的。”
黎落阳坐下之后,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拿了桌上一串烤鱿鱼,张嘴准备吃,突然和对面的女生对上视线。
“沈蓝桉!”
“黎落阳。”
三个小男孩懵:???原来这两人还认识的吗?
黎落阳又站起身去搬了两打啤酒回来,在桌沿上磕了两瓶,递给沈蓝桉一瓶,“来来来,我敬你一杯,想不到还能再次见面。”
“好啊。”沈蓝桉和她碰了碰瓶身,仰头灌下,几秒的功夫,一瓶啤酒就见了底。
三个小男孩继续懵:原来这两人还这么能喝的吗?
黎落阳好像才注意到沈蓝桉旁边的男生,说:“这就是你那个不省心的弟弟?”
沈蓝桉点头,大方承认,“是啊。”
褚淮景:原来我是不省心的那个吗?
黎落阳一拍大腿,有些懊恼,“哎呀!早知道我也带我家那个来就好了。”
宋移安:那我喊你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孤家寡人的蒋明珂:我现在回去认个姐姐过来还来得及吗?
褚淮景很有礼貌地打招呼:“阳阳姐好。”
“你好你好。”黎落阳说着就要拉过椅子在沈蓝桉旁边坐下。
宋移安大叫:“黎落阳!是我给你打电话的诶!快回来!坐我旁边!”
黎落阳飞了一个白眼给他,“你能陪我喝酒吗?”
宋移安一噎,他不能,他爸不给他喝酒,黎落阳也不给他喝酒,他不敢。
宋移安把椅子更靠近蒋明珂一点,语气无限惆怅,“难兄难弟,相依为命吧。”
“……”
沈蓝桉扭头和褚淮景说话,“你先去和他们吃着,我陪她喝点。”
褚淮景乖乖应下,“那姐姐你少喝点。”
“嗯。”
黎落阳已经把一打酒全部开了盖,“光喝酒啊?”
“你想玩点什么?”沈蓝桉拿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口。
“猜码?摇骰子?水鱼?炸金花?”黎落阳说了几个酒桌游戏。
“摇骰子吧。”
黎落阳起身进店里拿了两个骰盅出来,“宋移安,收拾一下桌面,腾个空出来。”
沈蓝桉把骰子全部倒出来,把骰盅放到一边,“玩得简单点,比大小,一人三个,输的喝。”
“可以。”黎落阳又让宋移安去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顺便让他拎一桶冰块回来冰啤酒。
宋移安一脸怨气地起身,蒋明珂幸灾乐祸,和褚淮景悄咪咪吐槽:“论阳阳姐和她的怨种弟弟。”
两人笑作一团。
别的桌,不是统一的大老爷们儿,就是清一色的美女,就唯独他们这一桌,五个人,三个学生弟与两个大姐头。三个弟弟两个乖一个坏,两个姐姐看着都很拽。
玩了几局,沈蓝桉更胜一筹,黎落阳喝了七杯,她喝了三杯。
于是三个小男孩打赌,下一把是谁赢,没有赌注,只是单纯的娱乐。
六颗骰子在桌面上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落定,蓝色七点,红色十一点。
又是黎落阳输。
“耶!我赢了!”三个小男孩欢呼。
两人扭头看,沈蓝桉问:“什么你们赢了?”
宋移安:“刚才我们在打赌这一把你和阳阳姐谁输谁赢。”
黎落阳立即扔了手里的空杯过去,“你个臭小子!买我输是吧?”
宋移安歪到蒋明珂怀里,躲过了,朝黎落阳嬉皮笑脸,“阳阳姐你今天不行啊!”
“!”黎落阳差点暴走,沈蓝桉拦下她,“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还要玩吗?”
“不玩了,”黎落阳惆怅地曲起手支着下巴,“今天衰神附体了,手气差得要死,再喝下去我该进不了家门了。”
“那吃点东西吧,你一来就顾着喝酒了。”沈蓝桉拆了一双筷子递给黎落阳,“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褚淮景见时机差不多了,他说:“那不如我给大家唱首歌助助兴吧?”
“好啊好啊,免费听一次live也不错。”黎落阳第一个赞成。
“别唱太高的,嗓子哑了不舒服。”沈蓝桉倒了杯茶递给褚淮景,“喝了润润喉。”
宋移安和蒋明珂两个小可怜鬼:不,我们不需要助兴,我们只想安静吃东西。
褚淮景往外面挪了挪,抱过吉他,扶好,拨弹了两下试音,摆好姿势,清了清嗓子,然后拨动吉他弦,旋律响起,前奏过后,温柔轻缓的歌声慢慢流露。
“我要把你揉进我怀里,
把你做进我梦里,
然后靠一个吻,
缝补这距离,
捱过无能为力的年纪,
我一定要拥有你,
是我最亲爱的你……”
唱到副歌的部分,他将目光与沈蓝桉对视上,虔诚且深情,手上拨着弦,清澈如溪的音色唱出的词句仿佛都被带上了细小的电流,酥了她的耳朵。
“陪你一整场飞行,
飞过山川及岛屿,
在每个郁结的清晨里面失去,
明天生动而具体,
有且仅有一个你,
一念你,心就分崩离析,
你是我,最盛大的飞行……”
歌曲高潮过后是归于平淡,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缱绻万千,就好像是将天上的星星与人间的温柔都揉碎了掺杂在一起然后唱给她听,撩人心弦,惹得小鹿乱撞。
风扇在呼呼地吹,将少年的衣服鼓起,他侧着脸,挂在杆子上的白炽灯光照在他的侧脸,映出他立体的五官与分明的轮廓,一双偏向于桃花眼的好看眼眸里此时带着盈盈的笑意和款款深情看着他心爱的女孩。
沈蓝桉手撑在桌子上,手掌捧着侧脸,亦是弯了眉眼在看她的少年。
他唱,她认真听。
可把对面那两人酸成柠檬精了。
黎落阳对此喜闻乐见,还拿出了手机给他们录了像。
一曲唱完,褚淮景喜滋滋地去邀功,“怎么样怎么样?姐姐我唱得好不好听?”
“嗯,好听,奖励你一个啵啵。”沈蓝桉倾身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对面的两只单身狗表示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褚淮景拿起吉他,“那我再给你唱一首……”
宋移安眼明手快地夺过吉他,控诉道:“褚淮景!你不能只给你对象唱!给我俩也唱一首!”
“我不!”褚淮景拒绝,去抢吉他,“你说吉他要借我的,我还没唱够呢!”
“我反悔了!你不给我唱我就不借你了!”
“对!褚淮景你不能光顾着哄对象就不要兄弟了!”蒋明珂也加入了进来。
“我不听我不听!我管你们!”
三个人高马大的小男孩闹在一起,还波及了桌上无辜的烧烤,沈蓝桉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好了好了,不要闹了,我让褚淮景给你们唱一首好吧?”
三人立即停手。
褚淮景拿回了吉他,又挨到沈蓝桉身边,“可是我只想给你一个人唱。”
“别这么小气嘛,都是你的朋友。”沈蓝桉摸了摸他的脸颊。
“好吧。”褚淮景妥协了,其实也不是不能给蒋明珂他们唱,主要是他想不到有什么好唱的,总不能对着两个大男人唱情歌吧?
蒋明珂和宋移安对沈蓝桉竖起大拇指,“姐姐威武!”
“你们想听什么?”
两人认真的沉思了一会儿,蒋明珂说:“我们要听红日!粤语yyds!”
“不对!我们要听光辉岁月!Beyond永远的神!”宋移安说。
“红日!”
“光辉岁月!”
两个人为一首歌从刚才的同仇敌忾变成了反目成仇,你一句我一句地争执起来。
黎落阳一句定乾坤:“就海阔天空吧。”
褚淮景也不磨叽,当即开始拨弦,清唱出声。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的心窝飘远方,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
“谁没在变……”蒋明珂和宋移安两人给他和声。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不知不觉已变淡,心里爱……”
“谁明白我……”
风扇仍在呼呼地大声吹着,原本人声鼎沸的大排档好像变得小声了,不知道是谁在跟着唱,越来越多人加入进来,人声盖过了吉他的伴奏声,副歌部分由原本一个人的吉他弹唱变成了全体大合唱。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
除了褚淮景这一桌,其他桌的人都有了些年纪,也许在那个年代,Beyond是他们所崇拜的偶像,是他们的信仰,在歌声里他们与之产生了情感共鸣,或许是想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也曾年轻气盛,也曾为了梦想拼搏,也曾轰轰烈烈,也曾跌入谷底,他们唱得热烈且真诚。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事实证明,所有人的清唱永远比一个人的独奏来得激情澎湃热血沸腾,高昂嘹亮的歌声回荡在热火朝天的大排档上方,也许是在借着歌声吼出他们的真情实感和生活不易。
这个夏天,是属于少年人的夏天,他们也许刚刚踏入社会,他们也许历经千辛万苦,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至死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