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淮景自那天和沈蓝桉稀里糊涂地一次荒唐之后,再没见过她,就连偶遇也碰不着,他特意等在八中前面那个烤肠摊前守到六点半也没见她从学校出来。
褚淮景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被沈蓝桉讨厌了,都怪他这么废物,老是要她帮忙收拾烂摊子。
褚淮景这时也才惊觉,不见面的这段时间里为什么一直能想到她?
这天,褚淮景放学回来的时候,刚进门就被方琼星拦住了。
方琼星问,“小景,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凌韵手里抱着一个果盘边吃边说,“该不会是你放学那条路上挂着个聂小倩吧?她看你长得好看把你精气给吸了……”
凌韵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淑淑猛地往嘴里塞了一个面包,“闭嘴老污婆!”
阮淑淑说,“会不会是好久没见着上次那个女孩儿小景想人家了?”
另外两人被一语点醒。
“哦~原来是相思病啊!”
褚淮景有些烦躁,越过她们,“别胡说!我才没有想她!”
三人看着褚淮景失魂落魄地走上楼,异口同声道:“看来被说中了。”
然而,一直被褚淮景幻想着讨厌了他的沈蓝桉其实正在忙着复习第二次摸底考试。
因为明天就要二模考试了,教室里已经摆好了考场,所以沈蓝桉只能在图书室里复习卷子。
卷子是蔺锦随借给她的,她的被梁遂那个幼稚鬼全部撕烂了,蔺锦随的解题思路跟她差不多,她理解起来也轻松很多。
终于看完卷子了,沈蓝桉伸了个懒腰,抬眼望向窗外,看了看天色,染了点暗色,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都快七点了。
八中对学生放学留校没什么意见,一般不是周末都很欢迎学生主动留下来“加班”,像沈蓝桉这种一个星期七天基本上都要留下来的不常见,保安跟她也算熟了,有时候七八点了还能看到一班的教室还亮着灯。
看到沈蓝桉从科技楼出来,保安也见怪不怪,对她摆摆手,嘱咐她赶紧回家,注意安全。
从八中出来,走出一段路,路过两个小的红绿灯,再过去大约两百米,就是职高。然后再往前走两个大的红绿灯十字路口,就差不多到沈蓝桉的家了。
此时沈蓝桉正走过了那两个小的红绿灯路口。
附近有个便利店,沈蓝桉进去买了一份关东煮外加一盒酸奶。这个点菜市场都快关门了,她过去也买不到菜了,今晚只能用关东煮凑合凑合了。
路过职高时,沈蓝桉总喜欢停几分钟。因为职高门口旁边不远处长着一棵特别好看的树,沈蓝桉觉得那棵树的生得特别像一个美人身段,就喜欢停下来看几分钟。
看着看着,沈蓝桉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她眯了眯眼睛,总感觉那树干上靠着个人,因为那道黑色跟身边的夜色有些不同,夜色起码还沾了路灯的光亮一些,那道黑影她是真不确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突然,那黑影动了动。
沈蓝桉确定了那是个人。
虽然有“好奇心害死猫”的丑话说在前头,但是沈蓝桉的理解是害死的是猫又不是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沈蓝桉迈步走过马路走向那棵树。
然而,其实靠着树的那个人就是褚淮景。
为什么这个点儿了他还没回家,那是因为——
蒋明珂昨天叫褚淮景一起去赌钱,褚淮景没去,黄毛那一伙人刚好也要去,蒋明珂就跟着一起去了,结果,黄毛输钱了,就跟个畜生似的拿蒋明珂出气,褚淮景看到蒋明珂没来上课就去问,黄毛不仅跟他说蒋明珂挨了多少打,还骂他妈妈是个清纯婊,病秧子,没活头。褚淮景压不住火气就跟他们单挑了,结果只能是一对七,褚淮景险胜,但是黄毛手段又阴又贱,拿了刀,褚淮景身上也挂了挺多彩的,尤其是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口子,不长,大概五厘米左右。
他想靠着树休息一下再走,腿被敲了一棒子,有点麻。
褚淮景觉得身上特别疼,尤其是那个刀口,更是剜心的疼,伤口又麻又辣。
褚淮景本来还能忍的,一看到沈蓝桉他就忍不住了,眼圈瞬间红了,鼻子也酸酸的,就差掉下豆大的泪珠了。
褚淮景刚迈出一步,就定住了。
他突然想到沈蓝桉总是叫他小怂怂,而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仅很怂,还很糗。
褚淮景突然就不想见到沈蓝桉了,怕她看到自己这副怂样更嫌弃他,于是就背过身,默默垂泪,顾影自怜,独自黯然神伤。
沈蓝桉轻手轻脚地走到那人的背后,听到小小的抽泣声,于是伸手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喂,你没事吧?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回家在这哭什么呢?”
褚淮景身体一僵,连抽泣都忘了。
她居然过来了?!
沈蓝桉见那人没反应,又拍了拍,“你要不介意的话可以把难过的事情跟我说说吗?说出来心情应该会轻松一点。”
女孩温柔的声音如同天籁,轻吻着他本就不坚强的小心脏。
人在脆弱难过的时候,最怕听到一句安慰的话,因为会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高耸围墙瞬间击溃,将他们的情绪尽数引出。
褚淮景眼眶湿润,鼻子酸涩,再也憋不住眼泪,转身扑进沈蓝桉的怀里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把全部的委屈都哭出来。
沈蓝桉先是一愣,可是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再一摸耳垂,有个小小的硬块,是打了耳洞之后又好长时间不戴耳钉造成的。
竟然是褚淮景!
搞不清前因的沈蓝桉只能先安抚着褚淮景绷不住的失控情绪。
褚淮景把脸埋在她的颈间哭得像个孩子,滚烫的泪水流进她的锁骨里,又溢出来滑落进她的胸里。
沈蓝桉只觉得胸上一会儿烫一会儿凉的,文胸有些润,贴着肌肤有点难受。
可是她又不能推开褚淮景,他双臂环着她的腰,那力道,沈蓝桉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要被箍折了。
“小怂怂?”沈蓝桉唤他。
褚淮景只顾着哭,根本没空应她。
“小怂怂,有什么事你能不能先跟我说说?别一直哭,我会心疼的。”
褚淮景在沈蓝桉的脖子上蹭了两下,抹掉眼泪,伏在她的肩头上,抽抽嗒嗒的,说话也有点逻辑颠倒的感觉。
“我……我朋友被人……揍了……我……气不过……就跟他们单挑……他们……他们不讲武德……动刀……划伤了……好疼……手好疼……他们还骂我妈……骂我妈……他们是畜生……我妈妈那么好那么温柔……他们居然这么对她……那群畜生……”
“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去赌钱……我不去赌就不会欠债……不欠债就不会被追债……他们也不会追到家里来……妈妈也就不会没了……”
提到妈妈,褚淮景的情绪更加低落,又开始哭了。
不同于之前的嚎啕大哭,这次他是小声地啜泣,低声呜咽,声音是令人心疼的支离破碎。
“姐姐……妈妈走了……我没有妈妈了……我也没有家了……怎么办……怎么办……没有人会爱我了……”
沈蓝桉一手轻轻拍着褚淮景的后背,一手摸着他的脑袋,柔声哄着他,“没事的,没事的,你没错,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你人都还在,怎么会没有家呢?你又不是地里的小白菜,怎么会没人疼没人爱呢?不是还有我吗?我一直都在的,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在的,别哭了好不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看你都掉多少金豆了?都快成小哭包了。”
不知道褚淮景是不是哭迷糊了,还是想起了什么,揽着沈蓝桉的腰又贴紧了几分,唇瓣贴着沈蓝桉的脖颈一直擦到耳垂,软软的声音里裹着缠绵的欲。
“姐姐,你疼疼我,好不好?我好想你,好久没见到你了……”
他的唇瓣微凉,摩擦过的地方却像着了火似的从脖子烧到耳垂一直燎到心坎里,把她的心都熔得一塌糊涂。
“小怂怂……你别这样……”
沈蓝桉想说,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褚淮景她也有非分之想,只是,不是什么特别正当的想法就是了。
“姐姐……”褚淮景又唤了她一声。
灼热且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后颈上,把她的脑子乱得一团糟,让她无法认真思考。
算了!不管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何必搞柳下惠那一套。
沈蓝桉偏过脸,低下头,却是避过他的唇,在褚淮景仰起的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不行,她不能嚯嚯了祖国的花朵!
上次那个纯属意外!
忍住!
奈何褚淮景根本不想放过她,不满足于脸颊的浅吻,他得寸进尺。
“姐姐……可不可以不要敷衍我……”
沈蓝桉:“……”
叔可忍婶可忍,反正她不要再忍了!
沈蓝桉手指勾起褚淮景的下巴,低下头去贴住他的唇。
褚淮景十分上道地张开嘴,和她的缠在一起。
纯情小男孩欲求不满,脚步一转,把两人换了个位置,变成了沈蓝桉被压在树干上,褚淮景轻咬啃噬着她的唇。
沈蓝桉原本以为褚淮景啃几分钟就会放开她了。
然而,还是她低估了这个纯情小男孩的极强的侵略欲和占有欲。
褚淮景的唇从她嘴上离开,从她的额头开始,吻过她的眼睛,鼻尖,下巴,颈侧,锁骨,手也不安分地探进了她的衣摆里,一点一点地往上移……
卧槽!纯情小男孩变质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沈蓝桉抬手给了他一耳光,骂他,“纵容你几分钟是心疼你,你TM还学会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谁这么教你的?啊?”
褚淮景的脸偏了些,沈蓝桉打得不重,脸上的指印只是淡淡的红。
褚淮景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说话!哑巴了?”
褚淮景转回脸,看着沈蓝桉,他的眼圈还红红的,眼睛还有点湿漉漉的,这么看着,倒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奶狗在求抱抱的即视感。
“姐姐对不起……我……我只是很想你……我不是故意的……”
沈蓝桉捂住自己的眼睛,不看他,“行了,没事了就回去吧。”
呸!什么小奶狗!明明就是小狼狗!还是一肚子坏水儿那种!
沈蓝桉推开褚淮景,迈着大长腿快步离开了,连一个回眸都没有给他。
褚淮景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腹上仿佛还残留着女孩的体温。
刚才他那样,她一定很生气吧?
褚淮景手攥成拳,却突然觉得一阵撕裂的疼痛,是那道伤口裂开了,新鲜的血液渗了出来。
褚淮景极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祸不单行啊!
褚淮景坐阳台上吹了一晚上的凉风,用了一个晚上来想关于沈蓝桉的种种和关于他自己并不可期的未来。
烟蒂随处散落,烟灰飞得哪里都是。褚淮景抬眼望着远方天空露出的鱼肚白,他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