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利普,求你了……”洛克挣扎着,央求着。
洛克被连拖两层,最后被关在了贵宾层之下。
“不……”洛克大叫着从甲板外攀着缆绳又往顶层的驾驶仓爬。
“伙计们,老板遇到麻烦了!我们得帮帮他!”
洛克的二十个兄弟纷纷回房间拿起了夏斯波特长枪,然后硬往上一层闯。
啪!他们开枪打坏了门锁。
“啊……”贵宾层的贵宾们吓得大叫着回屋里躲起来。
“船长先生,下等仓里有人向我们开火了!”
“还击……”非利普大叫着下令。
于是,乒乒乓乓的枪声在黑曜号里响起。
“上帝!洛克,你在干什么?”玛丽从床头的行礼箱中翻出了一只德格林转轮,拖着肥大的病腿,一瘸一拐地跟着兄弟们往顶层跑去。
哒哒哒……,那里还有格林手摇式机关枪的声音。
“娣儿!”展鹏远一手拉着赵耀宗,一手提了一口单刀来到了小环的房间。西赖也握着一支燧发短枪来了。他和展鹏远共同保护着两个小孩。而小环和赵耀宗都吓得缩到一角。
半个小时后,枪声停了,轮船也停了,空气寂静了下来。
小环和赵耀宗直起了腰,他们从弦窗里往海面上看 ,洛克带了两个船员正划着救生小艇往岸上行驶着。大船已经离岸很远,那个在田间挥着草的人还在田间。
不一会儿,洛克回来了,他的小艇上还放着一背篓青草。
“二小姐,蛇毒草我找回来了,请你马上替我妻子用药好吗?”隔着弦窗,洛克兴奋地问小环。
“嗯,怎么用药我也只是听姐姐说的!我自己不会操作……我有恐血症,见不得血腥的!你看,我整天都戴着变色眼镜的!所有红色的东西我都害怕!嗯,你们自己照我说的那么治吧?这草要新鲜的,捣出汁来喝,药渣加白酒外敷,蟒山镇的那个横山就是这么治好的!”小环又把前天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洛克也不再说什么,他冲小环挥了挥手,有船员从黑曜顶层上放下四根带钩吊索,他把吊索上的铁钩钩住小艇边上的铁环,挥了挥手,上面收索,下面连人带艇地被提了上去。
哞……,汽笛声中,黑曜再次收锚启航。
中午吃饭的时候,通往二等仓和通往顶层舰桥甲板的门已经锁死,船上已经彻底禁止了上下通行,小环和赵耀宗无法,她们只有在上面西餐厅吃饭了,同时,西餐厅也取消了送餐进房的服务。
餐厅里的饭菜质量和服务态度也很差,土豆、面包加白水,爱吃不吃!
“我抗议!你们远东公司不能这么对待客人!”
贵宾层的乘客在西方都是上流人物,他们不能容忍这样的对待,有人在餐厅闹事。
碰!那个餐厅的服务员一枪崩开了闹事者的脑袋。
展鹏远眼明手快,在那服务员开枪前一刹那间把小环的头搂进了怀里,他没有让她看到那一个血腥的画面。
从此后小环也不敢再出门了,赵耀宗和展鹏远同样不出门,他们都在房间里整日地陪着她,吃喝都由西赖给他们带回来。
早上,小环的着装是一套纤薄的绸衣,这就是小玉送她的金丝软甲。贴背左右两侧各一把麒麟刀……轻的和重的。小腿各一圈弩箭,间插了四棱短拐,两只弩弓盘在教踝处作了脚环。脚上穿的是一双沾布铁鞋。两只护臂也是铁箭,间插着袖箭筒。熟牛皮的腰带,上面有别袋,袖箭钢针、玄蛛丝的怀表,还有几个金币和几个银币都在这里。总的来说和小玉以前的装扮差不多,只是小玉没有为她准备负重训练,所配东西都很精巧,除了重麒麟有二十五斤外,其它东西加起来也不到二十斤。总共负重也就四十五斤,这和全身胄甲、长弓刀马的士兵差不多。小环虽然还只是一个发育稍微迟缓的小姑娘,但在她不可思议的天生大力下,这点重量真算不了什么。小玉当年这么大的时候,随身负重可是有一百斤的!
小环最后再外面加穿了一件套裙,把身上的所有武器遮盖得干干净。
左边屋是展鹏远右边屋是赵耀宗,“起床啦!”小环只需喊一声,赵耀宗和展鹏远还有对面屋的西赖,三个人就马上会打开她的门进来伺候着。
这个时候,通常是赵耀宗给她打来洗脸水,展鹏远来给她梳头,西赖则是给大家准备早餐的。
现在,展鹏远又拿了木梳来给小环梳头,小环却夺了木梳跑到赵耀宗的面前,“爷爷只会给我扎马尾,耀宗哥哥,你给我挽个稽吧?”
“小孩子挽什么稽啊?我给你编两根麻花吧?”
“姐姐挽的稽都好看!”
“可我只会麻花啊?以前,我也只会给你编麻花的!”
小环想了一下,“好吧!就编麻花吧……麻花也比爷爷扎的马尾好看!”
麻花编好了,小环从包袱里找了一顶线帽戴在头上,然后拿出来个小洋镜子自我打量着。
“还戴帽子?不热吗?”
“这是姐姐临走的时候亲手给我织的!你看,这是粗胶线的,一点不热!你看,这晶晶闪闪的,可好看了!”
“嗯,戴着眼镜不好看……”赵耀宗过去打量了一下,他取了小环的眼镜,把帽檐向下拉了拉,前面盖住了眉毛,两边包住了耳朵,“嗯,这样好看得多!”
小环再次拿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笑着,“嘿嘿!和姐姐好像哦!”然后她又习惯性的把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要戴帽子了?”赵耀宗问她。
“不知道啊!就突然想起来了!”
“孩子们,早餐来了!”西赖用肩膀推开房门,他左右不空地拿着东西。
“哇!牛肉,鸡蛋!教父,今天食堂有这些东西了吗?”小环激动坏了,她伸手就要用手抓。
西赖拍了一下她的小手,瞪了她一眼。
小环吐了一下舌头,然后双手在胸前握拳,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说的是感谢主恩赐食物的话。
展鹏远拿起刀,将牛排重新切成小块,最后才推到小环面前。然后,他又开始为小环剥起了鸡蛋壳。
“这都六天了,你们说那个洛克的媳妇该好了吧?”
“嗯,应该好了,横山全身浮肿都只要了三天。”展鹏远说道。
“洛克应该不在低等仓了,”小玉突然说道,“那个餐厅里的服务厨师好像就是他的一个兄弟。”
“洋人长相都差不多,这个我可没怎么注意!”赵耀宗说道。
眼看小环把展鹏远为她切的牛排就要吃完,“哦!上帝,梅丽莎的肚子可真大,没有三斤牛肉可能是填不饱了……我得再给你拿两块去!”说着,西赖站起身来,“今天餐厅真是发善心了,吃什么拿什么,全部免费!”他加了一句后走出房门。
“教父,再给我拿八个煮鸡蛋?”小环冲门外大喊着。
“耀宗哥哥,你讲个故事吧?”小环说道。
“你想听什么呀?”
“讲冯婉贞打英国兵的故事吧?”
“好啊!你先把早饭吃了再说吧?”
吃过饭,赵耀宗还没来得及给小环讲故事,门外就响起了巨大的嘲杂声,大家看时,却原来是底下两层的乘客在集中的往上走。
“上顶层甲板开会!走走走!所有人都去,别带兵器……行李也别带……只是开个会,洛克船长要给大家讲几句话……快走了……跟上……一个不落……”那是底层餐厅厨师的声音,他们也算是黑曜号的中方雇员,因为懂洋文,船上在让他们做翻译和助手。
哐哐一声,像是下面两层的人都上来完,船员把隔离的门锁了起来,然后,贵宾层也开始在赶人,这一层他们用洋人船员赶人,每一间贵宾房都强行破开搜查,以确保不漏下一人。
楼梯口有几个荷枪实弹的船员搜身捡查,确保没有一件武器被带上顶层甲板。只有小环因是一个小女孩子而未搜身。
咣当,在确认了全部人员都已不在的时候,这一层的楼梯门也被锁上了。
黑曜漂浮在大海上,四周茫茫不着天际。
帆布收了,缆绳也收了,烟囱里也熄了火。五百个人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船员们都爬站在舰桥的阳台上,他们端着枪,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众乘客。
“看,那个洛克的媳妇,她当真是好了!”小环指着上面的那个洋女人对赵耀宗说。
“你,上来!”玛丽微笑着向小环勾手。
小环摇头,她总感觉玛丽的笑有些诡异。
“放心,你治好了我的腿,今天重重有赏!”
玛丽让两个船员下来把小环接上去,“爷爷……”小环有些不情愿,她向展鹏远求助。展鹏远和赵耀宗都想和她一起去那个阳台上。
“哦!给二小姐的这个礼物只能二小姐一个人来领,其它人就不要上来了!”洛克笑着对展赵二人说道,他说的是中文。
两个人把小环接上了阳台,因为小环有些不情愿,他们更像是拉扯上去的。然后,他们抽了上阳台的梯子,关了进驾驶仓的铁门。
“洛克先生,你要给我什么礼物呀?”小环还在天真的问道。
阳台上的人突然哈哈大笑,随即,玛丽露出来一副狰狞的面孔。
“你还要礼物?该死的撒旦,你们让我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这个痛苦,我今天要还给你!你不是有恐血症吗?一会我就让你看过够!那……肯定好玩!哈哈哈……”玛丽招手示意,两个身材硕大的男人把小环拉到了铁栏杆边上,他们将小环面朝甲板地绑了起来。
“啊……”小环吓得大叫着,挣扎着。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孙女!”展鹏远想爬上阳台救人,耐合船员抽了梯子,关了驾驶室的铁门,只急得展鹏远抓狂,噌,他突然跳了起来,双手竟然抓住了九尺高的楼板边沿,他如灵猴般地往上爬着。
啪啪……,有五只夏斯波利长枪向着展鹏远开火。展鹏远为躲避枪弹,后仰翻身又落在了甲板上,几只洋枪都打了空。展鹏远却也无力地摔在了甲板上,哗啦啦,十几只洋枪从拦杆里伸了出来,它们全都指着展鹏远。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快放了我孙女!”展鹏远仰头大吼着。
惊慌中的小环还在挣扎着,她还没有意识到楼下的事情。
小环力大,两个大人要控制住他似乎有些吃力,于是又上来两个,他们把小环临空的绑在拦杆外面,比普通棕绳坚韧得多的亚麻绳子在她身上缠了很多圈,看上去已经像个粽子。
“你给我看着!”玛丽把小环的眼镜摘下来扔下了大海。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要干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一个孩子?”
“你们要对我们干什么?”
……
人群骚动起来了。
洛克向大家挥手,然后用中文说话,“各位,安静一下,先听我说……我叫洛克·布莱克,原来就是这黑曜的船长,去年,我用公司的船贩卖了黑奴,我还挪用了公司的货款……没办法,家里有急用,可是远东船务连合会把我除名了!不让我开船了,还罚了我一笔巨款!……于是我失业了,成了一个穷光蛋。因为,我长期去中国跑业务 ,特别的学过汉语,于是上个月,有朋友介绍我给一家中国老板做新船教练,时间三年,酬金八万英镑,嗯,想着每个月除了兄弟们的,我自己也有一百多英镑可以寄回家,妈妈也不用饿肚子了。可是,这家中国人也不讲信誉,只让我做了两天,只给了我二十个银币的酬劳,”指着小环,“就是这个女孩,欺负我的中国雇主就是她们家!她们还打伤了我的妻子,害得我妻子在床了躺了一个月!没办法,后来我们乘坐黑曜号回家,我们和中国人一样,没有特殊待遇,坐着低等仓,几天前,在南洋马头,为了给我妻子治病的药,狠心的船长非利普,他阻止我取药,于是,我们打了一架,嗯……结果是我活了下来,他死啦!所以,我现在就成了这艘船的船长,可是,我不能开着这条船回去了!非利普的背景很强大,我杀了他回去就是死路一条。现在把大家请到这里来开会就是要告诉大家,黑曜不回去了!我将会改了黑曜的弦号,开着它做我自己的生意。至于你们,这里是印度洋中心,最近的海岸也有千里,游泳,你们也无法到达岸边……愿你们安息!”
洛克说完话,挥了挥手,五挺格林机枪从驾驶仓的顶部被推了出来。
哒哒哒……五条火舌喷出来,居高临下地向着人群。
啊……,惊恐的、痛苦的、绝望的叫喊声响起。
格林机枪,每分钟两百发的射速,五挺,那是一千发。五百个乘客,他们只需要一分钟就可以杀完。
近距离射杀,强大的推力让铅弹接触到人体后产生弹爆,于是,有肢体碎裂,满天乱飞,样子惨不忍睹。
机枪由外向内,还没有人来得及翻越拦杆跳海。
啊……,展鹏远大叫了一声,他像抓小鸡一样抓起了赵耀宗,并像扔石头一样把他扔进了海里,而他自己的身上,倾刻间已中数弹。
“娣儿!闭着眼睛别看啊……闭着眼睛……”展鹏远大叫着倒在血泊中。
“啊……”小环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突然尖叫起来。血腥的场景让她恐惧,而恐惧反而让她把眼睛睁得最大。血腥的场面又持续着传送进她的大脑。
“啊……”小环的叫声锐利如刀似芒,摄魂嗜魄。
哗啦啦,驾驶仓里的玻璃碎了一地。
“该死!”
对于小环的叫声,玛丽只坚持了两秒就使劲捂住了两只耳朵,捂着耳朵也只仅坚持了十秒,她骂着,用德格林转轮手枪对着小环的背胸开了一枪。
嗖,遇强则强的金丝软甲将枪弹弹了回来,因为太近,跳弹的威力不小,噗的一声,那枪弹射入了玛丽的胸膛。
“哦……该死的……”玛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后瘫软着倒在了地上。
“玛丽……亲爱的你怎么了?”
对于小环的叫声,比起玛丽,洛克还是多忍受了几秒,他刚伸出手去扶起妻子,但小环的叫声实在让他受不了,他抽出配剑在小环身上猛刺下去,啪!剑断了,小环安然无恙,尖叫还在继续。
耳膜刺痛、眼角刺痛、鼻腔刺痛、头昏脑涨,房顶的机枪手还以为是机枪发射的药爆对人的影响,机枪的震颤麻痹了他们的感官,射击持续着,直到头痛欲裂,他们这才痛苦地抱着头,喊着,叫着……而小环的尖叫一直持续着。
洛克用双手来使劲地掐小环的脖子,但小环脖子上的肌肉因为在使劲尖叫而绷得很硬,他一时间竟然止不住小环的叫声,而自已终因痛苦不堪而放了小环,双手捂着自己的头,痛苦的嚎叫着,眼角、鼻孔、耳孔……临近空气的毛细血管破裂,有血水迷雾了他的双眼,耳膜破了,他再也听不见了那个魔鬼般的叫声,但头痛欲裂,肚子里翻江倒海,啊……洛克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帽子掉了下来在甲板上滚了很远。
甲板上的乘客因机枪手的提前停手而幸存百人,但幸存的百人却没有躲过超强音波攻击,他们抱着头,痛苦地在甲板上挣扎着,满地乱滚着……
鲜血、残肢断臂……恐怖的画面在小环脑袋中重叠着……
“啊……外公啊……”朱一水被石丁兰杀害的场面出来了,那是她已经遗忘的画面。
“啊……爹啊!娘啊……”那是她八岁时,石逢春和玄紫被人杀害时的画面,这是她失忆症的症结所在。
“啊……”小环持续尖叫着,早上她吃了三斤牛肉,十个鸡蛋,她能量充沛,尖叫声经久不衰……她终于还是因精疲力竭停止了叫声,她累极了,沉沉地睡着了。
机枪手、洛克、船员以及甲板上没有中枪的乘客,一个个都成了瞎子、聋子,他们鼻孔、眼角和耳朵里都有血丝流出来,脑子里受了伤,他们有的昏迷着,有的成了脑瘫,手脚不再协调,恶心,早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高处的人在胡乱挣扎的时候都跌落到了低处,机枪手和其它近二十个船员都从九尺多高的驾驶仓顶部掉到了甲板上,有摔断颈椎当场毙命的,有断手的,有断脚的。
洛克落摔断了一条腿,脑袋似乎清醒了一点,他挣扎着爬到船舷,从拦杆底下的空格子里钻了出去,跌入大海,他宁愿在水里淹死自己也不愿忍受这种声波脉冲的折磨。
噗通噗通,甲板上的一百多人有一半相继跳入了大海。
高频的持续的声波脉冲能穿透一般动物的身体,让其形成脑损伤,还能让肺泡里的水份雾化,从而窒息而死。现在,留下的五十多人因先伤了脑子而没有跳海,最后因雾化了肺泡而窒息死亡,不可思议的是小环自己竟然毫发无伤。
早上,阳光照在小环脸上,她醒了,睁开眼睛,对满目的血腥她不再感到恐惧,看到了展鹏远和西赖的尸体,她的心痛如刀铰。
曾经失去的记忆跟着复苏,而且非常清晰,呜呜呜……她哭了。
当年,雷海带着巴小海一家四个杀进了无名村,他们杀了石逢春夫妇和秦虎南豹,他们没有得到预想的东西,巴家不忍心杀死只有八岁的小环,他们带走了她,出了藏区,巴家人和雷海吵了一架,因为他们发现雷海的医道水品其实根本不能为他们做移植手术。他们两边翻了脸,巴家人抢了雷海手上的医书,然后分道扬镳。巴家人带着小环找到了医生展八方,他们同展八方共同专研着那本医书,在小环现在恢复的记忆中,是展八方为巴小海夫妻移植的手臂,他们没有用听风观雨的,他们找到了其它血型相符合的供体,为了找这供体,他们杀光了那个有一片榕树林的村子里的所有人……巴小海和束浪已经不再是独臂,因此,红艳山的巴家四人不过是四个替身!小环惊悸着,她要回家找小玉,告诉她真像,她要重新为父母报仇……
只有小环一个活人,而她却被高高绑在驾驶仓顶部的铁栏杆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黑曜随着洋流在自由飘流着,一天……两天……,饥饿、干渴,小环已经渐渐虚脱。下过两场爆雨,她拼命的仰天吞咽着,好歹解决了一点干渴的问题。
甲板上的尸体开始腐败,发出让人窒息的臭味。
黑曜在大海上漂流着,终于看到了远处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陆地,但因为没有人开船,它随着洋流、顺着海风又飘走了!不过来了一群秃鹫,它们在船上不走,没用两天时间就将五百具尸体啄成了白骨。
“啊……”小环用尖叫声让它们不敢向自己下口……嗯,她还意外地咬住了一只秃鹫的脖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咀嚼着吞了下去,饥饿让她茹毛饮血。
黑曜号离大陆远了,秃鹫也不来了。
哞……,有两条巨大的蓝鲸伴着黑曜号游了很远很久。
也不知道是第几天上,有一艘帆布上画着一个金色海螺的木帆船发现了黑曜号并追了上来。
抛上钩索,有五六十个奇奇怪怪的人爬了上来。满地的骷髅让他们大吃一惊,随即便是一阵欣喜若狂,因为他们得到了一艘枪炮其全的小型军舰!炮是两门最先进客虎伯榴弹炮,还有五挺手摇式机关枪。
他们叽哩哇啦啦地说着话,小环听不懂,那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
秃鹫啄光了五百多具尸体的血肉,撕烂了他们的衣服,有金币银币在甲板上闪闪发光,……来人全部都在甲板上欢呼,他们立即开始清理甲板上的尸骸。他们整理出尸骸们身上金币、银银币以及其它值钱的首饰。有一个身高六尺的大汉撕下两块船员的帽徽,这玩意好像是白银做的,也许值几个钱。
没有人注意头上的小环,她脸色已经苍白,被捆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也许觉得,那就是一个挂在驾驶仓楼顶的一个装饰。
“不许动我爷爷!不许动我教父……”小环突然一阵大吼。
“啊……”甲板上的人一阵激凌,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活人。不过,他们没有人能听得懂中文。他们惊讶地看着小环,比划着,叽哩哇啦地说着话,然后就有两个人过来,准备将小环放下来,但小环被绑在那个拦杆外面,离地九尺,外面上楼的梯子已经被抽了 ,他们一时无法爬上去。
而其它的人则继续搜捡着展鹏远和西赖的骸骨。
“啊……”小环大吼一声,“没长耳朵吗?不许动我爷爷和我教父……”
因为没有人能听懂小环的话,也就没有人理会她,他们仍然在做着手上的事情,而小环就不停地在那里大喊大叫着。
砰,有一个人不耐烦于小环的喊叫,一把斧头飞上去,咚的一声砍在了小环胸口上。
咚,小环胸口上的亚麻绳子断了三层。
挣了两下,绳子从小环身上脱落,她咚的一声落在了甲板上。
小环爬了起来,身上毫发无损。
其它人惊讶地看着她,一船人都成了白骨,这个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当上一次因恐惧而尖叫而昏睡再醒来之后,小环恢复了所有原本已失去了的记忆,同时,她也再也不知道什么是恐惧,现在,这群人野蛮地翻检展鹏远和西赖的尸体,她感觉到的只有愤怒。
轰,展鹏远的头骨正被一个人丢进大海。它是展鹏远和西赖两个人的最后一块被扔进大海的骨头。
“混蛋……”小环骂着,跑过去,向前斜着身体,双手使劲一推……她的体重加上随身负重有一百六十斤,冲刺着,全力前推,其威力不比一般一百六十斤重的大个子大汉弱,而且,她的速度很快力气也大,威力更有加持,轰!那个丢展鹏远头骨的人被推飞起来,飞过了拦杆,飞入了大海。
“啊!”众人这才惊叫着开始对小环袭击着。
嗖,细窄的花剑刺来,啪的一声,它断成了两节。咚,一把双手重剑砍在了小环肩膀上,却被弹开,并差点让他握不住刀。
啪啪……,有人发射了火枪,枪弹却被弹飞成了跳弹,伤了两个同伴。
……
“啊……”小环怒气未消,前面和小玉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天天练刀,现在提刀成了惯性,扒刀,嗖,寒光闪过,一副六尺长的身躯短成两节。
“啊,混蛋!谁让你们动我爷爷的……”小环叫声,骂着,手上挥刀不断。
小麒麟重二十五斤,在地狱岛练刀的时候她能连斩七十五刀,现在,已经多日未进食物的情况下竟然连劈出三十一刀,立砍、斜削、上撩……每一刀所过之处都是肢离体开,血肉横飞。
小环力竭,停了下来,瞪着剩下的三十多人喘着粗气。
剩下的人已经被吓得放弃了抵抗,放弃了逃跑,他们丢掉武器,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环现在看到的人现出的是副可怜的样子,通过三十多刀的发泄,她心里的气也消了许多,稍作休息,她扔下甲板上的人不管,那些怪人刚刚收拾好的金银、首饰等东西的包里有一个十字项链,这是他们从西赖身上扒下的,那包里里面还有从展鹏远和西赖身上搜出来现金和存折,小环没有细捡,她将整个包抱走了,然后,用重麒麟砍开下船仓通通楼梯口的铁锁,自己去船上找吃的和喝的了。
那些幸存的洋人们见小环走开,争先恐后地翻栏杆逃跑了。
在南洋码头的时候,非利普船长为五百多船乘人员准备了半个月的食物和淡水,结果只用了六天,剩下的一大半,新鲜疏菜、肉类已经腐烂,但干肉、干菜、面粉、大米、黄豆等食物和淡水足够一个人吃上一年。
吃饱了,喝足了,再次回到甲板上来,金螺号的水手和船员连同他们的船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他们是仓皇出逃,将三十多具同伴的尸体留在了黑曜的甲板上。
小环有些后悔,她该留住这些人,让他们带自己离开这里,她想回家。
展鹏远和西赖的尸体已经没有了,对于他们的死,这几天小环也哭够了,现在,她把那三十多具新留下的尸体一一搜了一遍,金币、银币以及看似值点钱的东西都捡了起来,因为姐姐告诉过她,出门再外要是没有了钱有多艰难。然后再把尸体一一丢进海里,找出桶和绳子,打了海水把甲板清洗干净,最后她打了一盆淡水回到五号贵宾房里洗了一个澡,金丝软甲和线帽都是胶丝质地,本身并不吃水,洗一下,拧干水份后不用晒就可以重新穿在身上。
小玉也去各层各单间、包厢、包括船员休息工作的地方……里里外外的都搜查了一遍,在那五百多人的行囊里搜出不少钱财……最后,小环拖了四个大铁箱子进了她的贵宾房,值多少不知道,都是些金银。
小环对火枪也比较喜欢,八岁以前,她常常看到姐姐和万爸爸抗着去山里打猎,每次她们进山回来,晚上总有香喷喷的肉吃,那时候姐姐有两支小手柄的火镰枪,点火的,姐姐常常带着她一起玩,小环不敢杀生,她们就打着远处的石头、树杆等物靶,所以,现在小环也收集枪,原非利普手下船员的和落克手下的船员共五十条长枪,西赖的、洛克和玛丽的、还有非利普以及贵宾们的短枪都收集了起来,尤其西赖的那支,她把它配在了腰上。
晚上,吃饱喝足睡觉,往几天饿着肚子被绑着睡和现在吃饱喝足,四肢轻松地趟在松软的床上睡觉,感觉是天和地一样的差别……真舒服啊!
小环做梦了,梦里,石、展两家的亲人一起在桃源村烧起篝火,他们围着火堆唱着、跳着……
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大海上刮起风,不大,天上乌云厚重,像是要下雨下的样子。黑曜在大海上摇晃着如摇篮,小环没有了睡意,透过窗口,她看到有灯火在远处的大海上飘摇着。
嗯,或许可以向他们求救,姐姐说过江湖险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于是她把软甲穿好,头发她自己不会梳,只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让后再戴好玄蛛蚕丝帽,一身兵器带齐,这才背上铁琴,提了马灯爬上顶层甲板,甩出绳子再爬上驾驶仓屋顶。挂好马灯后,她盘膝而坐,将铁琴放在腿上弹起来,距离太远,她知道自己的纳喊无用。
德伯纳新爵号是一艘阿姆斯特朗造船厂生产的新式战舰,它长七十六点二米,吃水四点五米,排水量两千三百吨,航速十八点五节,舰艘两门、舰尾一门二百一十毫米克虎伯大炮,中部两侧各一门一百五十毫米炮,舰首和舷口各四门五十七毫米速射炮。
舰体还配有四具鱼雷发射管,十门机关炮。
两座蒸汽动力机,达七千六百匹马力推力,护甲厚实,可抗一般炮弹的轰炸。
对付排水量只有三百吨的海盗船,德伯纳新爵号就像是在拍苍蝇,不用炮,不用枪,直接开船去撞。
金螺号今天刚从黑曜上逃脱不久就玉上了德伯纳号,他们拼命奔逃都无计于事,新型战舰的速度快出他们的不是一星半点。
金海螺号船上也有两门炮,那是两门老式的滑膛点火炮,炮弹是球型的引线弹,德伯纳的甲板最薄的都是是二十毫米刚板,它对金海螺号上打过来的炮弹、枪弹全都置之不理,直接开船把金海螺号撞得稀烂,然后,像抓翻肚鱼似的把落水的三十多个水手捞进了船仓。并把他们全部关进了铁笼子里!
“山姆,五年了!你还是没有逃出我的手心!哦,跟我回家吧?伦敦大广场上的绞刑架正等着你呢!”皮克斯兴奋极了,他讥讽着铁笼子里的金海螺的大副。
“皮克斯,你这个懦夫!在威尔先生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威尔?哦,是的,威尔那头笨熊去哪里了?金海螺上怎么只有你们这几个人?”
“黑曜,远东船运公司的黑曜号,威尔先生在黑曜号上,那黑暗号上同样有克虎伯巨炮,同样有格林机关炮!你去啊!看威尔先生怎么对你弹无虚发?……懦夫,我就知道你不敢去!”
“哈哈……”皮克斯大笑起来,“英国远东船务公司的黑曜只有我这个德伯纳新爵号的三分之一大,他是商务船,上面只有两门一百五十毫米克虎伯,五挺十一毫米机关炮,打你们这些海道绰绰有余,对德伯纳新爵……还是不值一提!”
“是嘛?”山姆眼皮跳了一下,脸上却还装出自信的样子,“威尔先生可是一个炮神!一百五十毫米炮同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皮克斯仍然在笑,“黑曜号的船长是我弟弟非利普,他的船现在在跑伦敦到中国的航线,你撒的谎可以结束了……告诉我吧?威尔在哪里?”
“哈……”山姆突然大笑,“我们打劫了黑曜号,非利普早就喂了鲨鱼!你说我们为什么突然少了三十人?有了黑曜号,我们当然得要人去驾驶它了!嗯,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看看我们衣兜里的东西吧?远东船运,黑曜船长的帽徽我可做不了假的!”山姆说着,把一个帽徽从铁笼子里丢出来。
皮克斯捡起地上的帽徽看了两遍,没错,这是黑曜船长的制服帽徽,“非利普,我亲爱的弟弟……”皮克斯忍不住哭了起来。
“黑曜号现在在哪里?”皮克斯吼起来了。
“中午分手的时候,它的位置,北纬三十二度二十分,西经六十四度四十分!和他半天了,现在有所改动,你自己去找!”
“我会带着威尔来和你团聚的!你等着吧?”哐,皮克斯狠狠地关了仓门离开了!
“哈……”
三十二人一阵大笑。
“当我们的皮克斯大人遇到海妖塞壬后,会发上什么事情呢?真的很是期待啊!”山姆自语着。
金海螺五个小时的路,德伯纳新爵号只用了四个小时便到了黑曜号所在的水域,天已经黑了,海面上刮起了风暴,没有看到黑曜的影子,皮克斯必须前往阿留滋避风,不然,德伯纳撞到暗礁就麻烦了。在海图上找到了阿留滋的位置,天上满是乌云,无法用罗盘来确定航向,他用望远镜看到了一个微弱的灯光,“嗯,那里应该就是阿留滋礁石岛上的航标灯!”皮克斯自语着,他指挥着船员向着那个航标灯的方向前进。
阿留滋是个只有几十亩地宽的礁石小岛,那是一座很小的石头山,山上有鱼油的航标灯,山下背风的地方可以躲避风浪,那里也是一个远航船泊的驿站。
越来越近了,有越耳优美的琴声传来,船员们都听得入了神,那是一种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音乐。
近了,那里哪里是什么灯塔?它只是一盏普通的马灯。德伯纳新爵号的探照灯照过去,才发现是一艏船。黑曜号的英文舷号赫然在目。
“帮帮我,我要回家……”小环放下琴,使劲地挥着手。她的英语说得不好,她只会前半句的三个单词,后半句说的汉语。
两船并拢了,德伯纳新爵号比黑曜刚好高出一个舰桥,从德伯纳新爵号的甲板上铺一块长的跳板,刚好搭在黑曜最高处的驾驶仓顶部。
“小孩,船上就你一个人了吗?”皮克斯亲自过来了,他见小环说英语,自己也用英语问。
“死啦……一个人……先生……我回家……”小环英语说不好,结结巴巴的。
“他们怎么死的?你怎么活下来的?”
“嗯……坏人……坏……”
嗨,皮克斯叹了一口气,他已感觉到在小环嘴里问不到什么了。
“好的!跟我回家!”
小环大喜,她跑回卧室,收拾好了自己的行礼,她的行礼也就两个箱子,原本展鹏远带着的盘缠存折她收拾成了一个背包,下午新收拾起来的四个大箱子她却犯愁了!
皮克斯在船上粗略地走了一遍,发现黑曜号上,除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之外确实空无一人,心中疑惑多得很,却在小环嘴里问不出任何信息,感觉郁闷得很。她来到小环的房间,正见到小环在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