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府天匪!叙府天匪的事听说了吗?”乔镇宗突然问道。
“听说了,一股从云南流窜过来的天匪余逆,领头的听说又叫万飞龙和齐鹏,他们打着拥戴石达开的旗号闹事,川府绿营军已经去剿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哎!乔镇东摇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一个月前,这一个又叫万飞龙的带着近三千人在川南与朝廷打游击。他们经过叙府,顺着岷江而上,然后进入大渡河山区,所过之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河边县在他们祸害范围之内,断龙集、野人沟、咪波镇,连藏区的白水镇和黑水镇都被兵灾所害,我担心的就是他们家也遭毒手啊!”
“断龙集?”翠狗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小玉说过她们家属断龙镇管,断龙镇那条街就叫断龙集。”
乔镇宗一拍大腿,“完了!断龙集打过一个大仗!兵灾免不了的!我家离断龙集不过五十里地,我们村就在一个月前就被天匪屠村了,一个人都没活过来,要不是我在外地做生意,我也会死在那里……老天保佑,但愿万兄弟一家平安无事!但愿玉儿平安无事!”
“一个月前?朝廷怎么没有通告?”
“断龙集一仗并没有将天匪剿灭,彻底剿灭也是十来天前的事,官府通告也许就这两天就会出来吧!”
“不会有事的!我哥一定不会有事的!”云灵儿和柳飘红其实心里已经慌了,她们不停地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她们自我安慰着。
“如果你们一有他们的消息,请勿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给我们家老五说一声也行!”
云灵儿和柳飘红从此心神不宁,和乔家三兄弟随便说了几句就回后院了,晚饭没有味口吃,也没到前院来赏月。
傍晚的时候,乔家来人说龙儿有点发烧,乔家三兄弟担心他们家独苗,也就借故回去了,毕竟,谁愿意真的在别人家里吃团圆饭?
第二天天刚刚亮,街镇就敲着锣在大街上喊,“断龙集大捷,川南流匪俱灭,管带刘巡叛逃,流星剑雷浪断臂成仁,……”
柳飘红和云灵儿都跑到街镇衙门口去看祥细通告,通告中的信息是江洋大盗高羽,因长相酷似万飞龙,被三绝教选中假借万飞龙之名闹事,由云南入川作乱,四川军务提督萧启江,封四川总督兼太子太保骆秉章之命,率四部绿营清剿,先于七月十七在断龙于匪军交战,灭敌两万,诛匪首高羽,余匪一万,炼锋营管带雷浪,率炼锋营两千虎狼孤军追击,于折曲、白水、黑水三处与匪军三次对决,终将贼寇诛完杀尽,雷浪自己也断臂成仁,鞠躬尽瘁……全篇通告,对了解万飞父女的消息没有一点帮助。
高羽的人头也挂出来了,就在东城的进城墙上,柳飘红和云灵儿也去看了,其长相和万飞相似度极高。
下午,李家老宅又有访客。这位访客走的后门,为了防止骚扰,后门外也有门卫家丁,来客肩头上抗着一根七尺长的铁棍,棍子上挑了一个行囊。他戴着草帽,帽沿压得很低,他也不愿说出自己的姓名,只说求见李家住家武师柳飘红,门卫当然不让进,这两个多月来,这样的人他们见多了。
来客拿出来一个竹蜻蜓,用手指一搓,竹蜻蜓就飞过了院墙。
“玉儿!”柳飘红捡起竹蜻蜓,激动得大叫。
“玉儿?”云灵儿也跑了出来,“在哪儿呢?”
听到墙后的争吵,柳飘红打后门,让门卫把客人放了进来。
“你是……”看客人缓缓地取下草帽,“雷浪?!”云灵儿和柳飘红都很吃惊。
“你来得正好,快给我们说说断龙集的事!”云灵儿先搬了一个凳子来,再拉雷浪来坐。
“你……你的手真的没了?”云灵儿拉到一只空袖。
“桃源村就在断龙集,你看到我哥了吗?我哥怎么样了?玉儿还好吗?……”两个女人都在争着问一大堆的问题。
啪,雷浪把一个行囊放在地上,“山哥……我山哥……没了……呜呜呜……”雷浪用仅剩的左手捂脸,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不不不,两个女人都呆了,一时间不知所措,她们不愿相信这个事时,雷浪的那个行囊开了口,露出了一把短剑,一个牛皮包包。
柳飘红认识那个包包,她颤抖着手打开包包,拿出来一件又一件的东西,弹簧刀、弹簧刺、袖箭筒、杀王弩,火枪……
云灵儿则缓缓地把那短剑套在了那根铁棍之上……
“我哥呢?我哥呢?……”云灵儿哭着问道。
“我哥为了救我……被泥石流淹了……呜呜呜……”
“胡说!”啪,云灵儿给了雷浪一把掌,“我哥怎么会有事?”
“白水河改道,泥石流填满了整个山谷,有闭气功也没用!折曲村现在还埋着我两千兄弟呢!”
“不……不啊……”云灵只觉天旋地转,瘫在了柳飘红的怀里。
柳飘红也好不了多少,仅仅是能够坐稳而已。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去看看!”柳飘红咬着牙说。
听到后院的哭声,在前院练功的李子健、翠狗儿、绿儿和黄继泰都赶了进来。
“三师父!”李子健和翠狗儿跑到雷浪面前。
杀王弩与洋枪翠狗儿没有见过,但包包她认识,陀螺、火镰枪、弹簧刀、竹蜻蜓、健子球……“小玉!小玉回来了?……小玉!小玉……”翠狗儿跑着叫着在各个房间里寻找。
“三师父,小玉去哪里了?”翠狗儿最后问雷浪。
雷浪单手把翠狗儿抱在怀里,再次哭出声来。
待所有人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后,雷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的对大家说了一遍,除了对万飞心生杀意,他几乎没有撒谎 ,包括亲眼看到小玉母女三人所在的炮船被掀飞,包括石逢春为了救小孩、万飞为了救他而被泥石流吞没。
后面雷浪带三百余勇与流匪一千残逆同归于尽并痛失右臂的编撰他没有说,也没有人问。在场的人此时只关心万飞和小玉的桥段。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柳风的七期已过,百期之日还有四十天,柳飘红在这期间可以去桃源村跑好几个来回了。
收拾好行囊,雷浪做向导,天亮就出发。
买了马,买了准备露营搭账蓬的油布,出南门,在龙泉山上,乔镇东追了上来。
“早上去李家了,听翠儿说你们要去河边县,我们乔家老宅就在河边县的断龙镇,离断龙集只有五十里,到白水土司官寨一百里,那一带我都熟,正好可以给你们做个向导!”
“谢乔老板好意,雷浪的手臂就是在那里丢的!我们会直接去目的地!”很显然,雷浪不喜欢乔镇东。
乔镇东尴尬的笑笑,“没关系,反正也顺道,到时候也欢迎三位到寒舍作客。”三位,是他没有把绿儿这种婢女算在其中。
江湖中没有乔镇东,只有个张狂,张狂在江湖上名声不怎么好,传闻好事坏事都在干。得过官府的嘉奖,也得过朝廷的警告,救过人也整过人,别人不知道,柳飘红和云灵儿现在是清楚了。
“雷浪,你左手剑使得怎么样?”云灵儿问。
雷浪苦笑着摇头,“没有个三五年很难再练出来。”
龙泉山区的官道,进山三十里,出山三十里,地处要道又地势险要,是个多事的通道。
柳飘红举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心点的好!”下意识中她走在了最前面,把相对弱一点的雷浪和绿儿护在身后。
“不……不至于吧?骆大人治下,谁干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来?”乔镇东脸露怯意。
转过一个山嘴,这里有一段高危路段,路边堆了一些新石。
有十几个人在拦路收钱。
“对不住了几位,我们二十个人干了一天,一千个铜板,每人五十文,收够了我们就撤。”
绿儿大笑,“劫道就劫道嘛!搞那么多花样干什么?……打不打?亮家伙吧?”她自己扒出了剑来。
领头的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多少随心,一文钱也是你的心意,舍不得你走了就是,至于吗?”
“真……真不是打劫?”绿儿尴尬的还剑如鞘。
“走走走!”领头的不耐烦的挥手,“真见不惯你们这些有钱人,……铁公鸡!一毛不拔!”
柳飘红笑着拿了二两碎银给那个领头人。
“这……这……谢小姐!谢小姐……”
一群人都向云灵儿道谢。然后目送着她们离开。
“这个世道,还是好人多!”柳飘红感慨地说道。
下了龙泉山,过简洲,晚上在资洲县城里投宿,乔镇东帮着柳飘红和云灵儿栓马卸包,态度很是热情。
“你别这么热情行不行?我家小姐和云姑娘还有我呢!”绿儿都有些吃醋了。
“说什么呢?我们几个中就数我年龄大,照顾你们几个小孩子是我最开心的事,哎!我本来也有儿女的,如果还活着的话也就你们这么大……”说着,乔镇东眼里竟然滚出了泪花。
“大爷,您喝酒!”绿儿给乔镇东满满地斟了一杯酒,态度也恭敬起来。
“都喝点!走了一天了,解解乏。”乔镇东一一给大家斟满。然后他自己的先干为敬。
晚上,雷浪和乔镇东一人一间屋子,他们老早就回屋睡了。
三个女孩子一屋,云灵儿和绿儿困得很,都不洗漱,合着衣服倒头就睡。
柳飘红检查了一下小玉的洋枪 ,上了两支枪弹后将其别在腰间,最后,她把杀王弩上了弦 ,她盖上毯子,宝剑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手里握着杀王弩睡觉。
半夜,有黑影撬开窗户溜了进来。他大胆地点亮油灯,扯下面罩,居然就是乔镇东。
乔镇东直奔小玉的包包,陀螺、弹簧刀、两根小笛子、小刀、……,他一件一件拿出来摆了一地,这些显然都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他急得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不死心,俯身又去摆弄杀王弩的箭匣,将里面的弩箭一根一根弄出来,又摆弄了那两支小铜笛,咚咚咚地在地上磕了几下,以期铜笛里面藏得有动西,其实是他不知道笛穗儿就是机关,收发里面的弹簧就靠每支笛的两根线穗。
最后还是无果,他转头看到了柳飘红与其它两个女孩的不一样……她是盖了毯子睡觉的!
乔镇东竟大胆地来掀开了柳飘红的毯子……“臭丫头!你怎么没中我的迷药?”……杀王弩就抵在乔镇东的胸膛之上,另外,拂云剑也架上了他的脖子。
“你找什么呢?”柳飘红答非所问。
“我只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这里有什么是你的东西?”
“箭!杀王弩的箭!”
“你刚才不是一支也没要吗?还弄了一地!”
“别装了!一定在你身上,开个价吧,多少钱随你!”
柳飘红一声冷笑,“滚!”
“可以商量……”
“滚!”柳飘红把手上的杀王弩向前顶了一下。
“想吞我乔家的东西,你将会承担你无法想象的后果……”
“滚!”
乔镇东看了看柳飘红手里的弓弩,又看了看她别在腰间的火枪,这才纵身跳出窗外。
柳飘红拿起那两支笛子仔细地看着,刺杀哈克善时场景她听云灵儿说了,试着拉扯穗绳,啪!四棱尖刺应声弹了出来。柳飘红这才小心的收捡好了两支笛子,然后收拾好了被乔镇东弄乱的屋子,最后安心睡觉。
天亮后准备继续赶路。
“哎!那个爷还在睡懒觉吗?怎么还没出来?”绿儿说道。
柳飘红哼了一声道,“昨晚上他对我们用迷药了,想打玉儿包包的主意,被我骂了一顿,他哪里还有脸见我们?”
“昨天还是一副好气巴交的样子,怎么说变就变了?”
“江湖险恶,你们以后看人小心点!尤其是熟人,暗算你的时候让你防不胜防!”
“他竟然敢进你们女孩子的房间?……岂有此理?这小子是欠揍!”雷浪骂着向乔镇东的房间冲去。
“哎!别节外生枝了!”柳飘红劝道。
“那个不要脸的东西!骂他一顿也好!”云灵儿却在支持。
乔镇东住的是单间,此时他还没有退房,房门里面上了栓,雷浪骂了几句没有回应,他一脚踹去,门栓断了,门开了,窗户是开的,被窝是凉的,人早跑了。
出城的时候,有衙门里的官差在城墙上裱糊最新通告,一张是雷浪断臂剿灭高羽的,一张是朱九洲破获五年前特大儿童拐卖案的!
通告下面又新增了几名通缉犯,刘巡、乔镇东赫然在目。
绿儿看了通告哈哈大笑,说难怪乔镇东要躲起来,原来是听到了风声。
看乔镇东训练儿童杀手的时候杀那么多无辜的孩子、为给孩子们练手又杀那么多无辜的猎人,柳飘红后悔极了,早知道乔镇东是这样的人,昨天晚上就该把他杀了!
现在终于知道乔镇东为什么又叫张狂了,他以张狂的身份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他很少与乔镇宗、乔镇西公开连系 ,现在被通缉了,他可以以张狂的身份继续在阳光下生活。
从乐州过岷江,过了乐州算是进入了大山山区,人烟稀少起来,山路变得崎岖陡峭,马背上坐不了人,这里的绝大部分都是牵马而行。
河边县是个偏僻而贫脊的小县,通往县城的官道旅客极少。
中午的时候,赶上了一队五十人的马帮。
马帮的马背上货物较重,他们速度很慢,但这一段山路很窄,柳飘红一行超不了道,她们只能跟在后面一起慢慢的走。
有三位天仙一样的美女在身后行走,令不少赶马师父频频回头。
终于到了宽一点的地方,马帮却停下来了。
“老虎沟索桥到了!准备溜壳过老虎河!”雷浪熟悉道,他吩咐着溜飘红她们三个女人。
却见马帮在调头。
“怎么了兄弟?”
“索桥断了!这里走不了!”马帮大当头拍着雷浪的肩膀说道,“在下乐州平安马帮张平安,如今我们只有走荒山开新道,如不嫌弃,欢迎同行!”
雷浪单手行礼,“如此甚好!再下雷二,携两位家姐谢过大当头,谢过各位师傅!”雷浪虽然长年在军营,却也有一些江湖常识。
马帮开始往回走。
“绿儿,走了!”柳飘红喊着发愣的绿儿。
“河边县不去了?”
“改道走荒山!马帮的大哥们有经验,他们在前面开路。”
这种情况在山区时有发生,所谓的荒山野岭上,一路都有先人披荆斩棘的痕迹,就在他们前面一点时间,就有人刚刚砍出了一条新道。
傍晚,他们看到了一缕炊烟。空气中的饭菜味很浓,这不是吃烤肉的猎人,也不是生篝火的商旅……这是庄户人家的做晚饭的气息!
众人大喜,绝定今晚就在这里投宿。
这是一条长约五里,宽约三里的山谷,谷口骤然缩小成一线天地形,山涧有铁栅,两边高墙相接,高墙很厚,像城墙,上面有兵勇荒动,兵勇的衣服上,前胸后背都绣了一个张字。墙下檀木门。门外的崖壁上有大字,“私家重地,善闯者死”字意萧杀,墨迹未干。
“什么人?”墙上兵勇在喊话。
“小哥请了!”马帮大当头抱拳回话,“我们是乐州平安马帮,在下大当头张平安。前面老虎涧的桥坏了,我们改道至此,能否请谷主行个方便?让我等借宿一晚,张某将不胜感激。”
“等着,我们去通报。”
不一会儿,大门大开,“进来吧!跟我走!”一个兵勇将一众人马接引进去。
进门后,沿着崖脚又一排房子,兵勇介绍说这只是兵勇宿舍,谷主住的庄园还在山谷中心,离此地还有两里。
没有路,似乎就在林间穿行。兔子、野猪很多,不时从众人眼前跑过,还有狼,两里路程就看到五只,它们似乎也很怕人,只在远处嚎叫。
三里的路程,终于看到一座正在修建当中的庄园。庄园旁边有一个正在烧泥瓦的土窑,窑堂里的火很旺,有两个瓦匠正在往里面添柴伙。
庄园里面满地都是工棚,工程以修复为主,地基还在,石墙、石柱都还完整,空地上有堆成山一样的木料。从地基来看,这个庄园竣工后面积不小。
已经完工了一部分房屋,从一间房子里迎出来一个人,他热情的和大当头说话。
“袁四海袁大管家!你怎么在这儿?”马帮大当头对迎出来的“谷主人”意外得很。
袁管家大笑,“张平安张大当头!你们来得正好!这就是天意,你们运的货本来也是这里用的!你们去了天云县我们也得找人转到这里来,现在好了,咱们东家又节约出了一笔不必要的开支!”
“这四位是我们顺道结伴的朋友……雷二兄弟及其尊姐妹。”张平安向袁四海介绍雷浪一行。
“欢迎欢迎!”袁四海对雷浪、柳飘红、云灵儿和绿儿一一拱手。
“叨扰了!”
“哪里话来?四海之内皆兄弟!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大管家!看你也是个善人,门外却写着善入者死是怎么回事?好吓人哦!”绿儿说道 。
袁四海解释道,“这个山谷就像个漏斗,野兽进得来出不去,所以山谷里野兽很多,除了野兽本身,上任谷主在树林里布了不少机关,我们东家刚买下这山谷不到二十天,当务之急是修缮房舍,对机关和野兽都还来不及清理,善闯者必将九死一身,所以题字警告,不只是前门,山谷四周都有,所以,本质上是善意警告,不是恶意恐吓,这让大家误会了!”
袁四海招呼了几个穿制服的庄勇帮着卸包饮马,他自己将一行五十四人全部引进一间大厅,这大厅里面都是条形餐桌。一百多号修建房舍的工人正在排队打饭,见有三个美女进来,工人们的眼睛都绿了。
“庄园曾经招了一把火,”袁四海说道,“这间大厅原来应该是个什么殿堂,因是石墙石柱,大火没有毁掉,重修起来不费什么事,所以我们先修的就是这几间石砌房子,这里现是我们工人的食堂……你们来得正好,刚好赶上我们吃饭!”袁四海待人很客气。
饭菜事先已经煮好,放在好几个大盆子里,工人们在一旁的晚框筷篼里自己拿好碗筷,然后排队让掌勺师父往碗里盛饭菜。
“袁管家,这里以前住的什么人?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里以前叫野狼谷,是人贩子乔镇东的产业,一个月前破的案,乔镇东现在成了通缉犯,河边县府对这里进行了拍卖,这是我们东家竟标买下来的!”
“通告才出来没几天呀?你们施工的速度可真快!”
“案子是一个月前破的,通告在我们雅州府内的几个县内很早就贴出来了,所以,这个拍卖会也早!”
袁四海亲自动手,给马帮刚来的五十多人直接端了两盆菜出来,“不好意思,只有委屈大家了!招待不周,还希望大家谅解……大家随意!”
待马帮和雷浪一行盛了饭菜后,袁四海也在他们同一个饭桶里盛了一碗饭,然后他挨着张平安坐了下来,他与马帮的兄弟吃同一桶里的饭,同夹一个盆子里的菜。
“你也没吃?”
“哎!事情太多了……你们请,别客气!……这山谷低洼潮湿,蘑菇特别多……这蘑菇不错!你们尝尝?”
“这个?”菜盆里是大杂烩,青菜萝卜、肉丁……,柳飘红夹起一块蘑菇仔细地看着,“你们确定能吃?”
“姑娘也认得这种蘑菇?”
“这种蘑菇有毒的!我们叫它赛金环,意思是毒比金环蛇的毒还大!我还没见过有人敢吃的!”
袁四海笑道,“我们叫它跟斗云,又叫磕睡虫!是有点毒,但是不大,毒发的时候头重脚轻,走路栽跟斗,跟喝醉酒一样,它的优点是味道鲜美,还有就是好睡觉,晚上吃了这种蘑菇睡得香,解乏,这是我们苦力兄弟最喜欢的山珍之一!”
袁四海说着,其他工人师傅有不少人都在笑。
“哦,你们女孩子出门在外,这种蘑菇可不能随便吃,容易出事!……捡些其它菜吃吧!”袁四海加了一句。
此言一出,有几个猥琐的家伙笑出了声来。
雷浪瞪了那几个家伙一眼,眼里满是杀气,吓得他们埋头扒饭。
袁四海还是心善,他把自己睡的小屋让给了三个女孩子,他自己去和工匠门挤通铺。
袁四海说得不错,吃了“磕睡虫”的人都睡得很沉,工地上一整夜都是静悄悄的,连个起夜撒尿的人都没有。
天刚亮,柳飘红、云灵儿和绿儿就起了床,她们穿好衣服就出了门,想着工地上都是男人,也没有专门的女厕,她们洗脸上厕所要到庄园外的小溪边。
“二爷,你怎么睡这儿?没有蚊子咬吗?”绿儿对蹲在门口睡觉的雷浪说道。
“哦,起床了?”雷浪站起来,揉了揉眼睛,迎上去说道,“昨晚上有几个二溜子老在你们窗户下转悠,我知道工地上的人都有点野,担心打扰到你们修息,所以在这蹲了一会儿!……红姐,我们这就走了吗?”他看到柳飘红背着小玉的那个包包。
“笨蛋……我们如厕!”云灵儿笑着骂他。
“我看红姐背着包……”
“可装钱和换洗衣服的行李没带啊!”
雷浪尴尬的笑笑,“小心点,袁管家说院墙外有狼!还有就是注意一下野兽夹子……”
云灵儿看了一下柳飘红肩上的包,“师姐,这玉儿的包不至于寸步不离吧?”
柳飘红想了一下,“打狼?玉儿这两样东西就好得很!”说着,她解下包包,把杀王弩、洋枪拿了一出来,然后把包包丢给雷浪,“你拿一下,看好,可别打幌眼丢了!”
“至于吗?”雷浪自语着。
三个女人出了院墙,直奔林子里面的小溪 。小玉本来有七支洋枪,送了一支给云仙儿,在桃源村送了两支给卓玛,现在包包里还有四支,柳飘红分别给了云灵儿和绿儿一人两支,剩下的枪弹还有二十发,随枪每人给了她们十发。杀王弩很是精巧,连着四个箭匣也不占地方,柳飘红把它和配剑一起藏在衣摆里都不显眼。
“二爷这个人心真细,知道护女人!好可爱的一个人哦!”绿儿赞叹着。
柳飘红看着云灵儿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就是有些人是瞎子,看不见啦!”
云灵儿虎着脸,“谁看得见谁拿去呗!谁还希罕他了?”
“很奇怪啊?怎么这么静?”上完厕所,洗漱完回来之后,三个女人才发现异样。
“这个时候了,怎么没有一个工人起床?跟斗虫蘑菇吃多了?”
瓦窑里的火已经灭了,说明窑匠师傅整晚都没有出来添柴,她们跑进窑场,推开守窑小屋的门,看窑的师父睡得很死,摇不醒,喊不醒,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闷桐草的香味,“迷香!”这股味道柳飘红熟悉,在资州她闻到过,“乔镇东干的,他的迷香就是这个味道!”
“工地上一早也安静得很……不好!出事了!”三个女人飞快跑进庄园。
宿舍门口已经没有雷浪的影子。
“雷浪!雷浪……”她们大声喊了几声。
哗啦啦,脚步声响起,庄园里的庄勇全部跑了出来,他们脚步矫健,伸手敏捷,看样子个个都是好手。
柳飘红她们迅速退到墙边,这是江湖经验,一但开打,不至于被四面包围。
“乔镇东,你疯了?你把这么多人迷晕是怎么回事?快把雷大人放了!”当头的果然就是乔镇东,雷浪被他控制着,柳飘红对着他骂着,她强调了雷浪“大人”的身份。
“乔镇东?仙子认错人了!首先,在下姓张名狂,是西川张记商号老板,可不是通缉犯乔镇东,其次,这些人是因误吃毒蘑菇跟斗云而过度昏睡,再次,雷大人只是与在下切错武艺输了而已。”
“红姐,对不起,他好像就是冲着包包来的,小玉的包包被他抢过去了!”雷浪跑到柳飘红面前,表情有些沮丧。
“你到底要怎么样?”
“很简单,小玉留下的东西!还是那句话,我可以买回来,你开个价吧?”
“不是在你手上吗?”
张狂把小玉拿个包包口子打开,里面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地,“还玩我呢!”
柳飘红笑道,“资州那个是谁?他可是以乔家人身份向我讨要东西的!”
“咱们都是明白人,说破了没意思!砍桥索、下迷药,为的就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再杀人,可是你们也别逼我……”
柳飘红云灵儿都抽出了宝剑,雷浪下意识地向着云灵儿身前跨出一步,“姓乔师,刚才输你两招,并不代表我就杀不了你!你敢动灵儿一根毫发,我保证你今天活不了!”
“哼!”张狂一声冷笑,“雷大人好大火气!事情不还没到那一步吗?只要你们交出东西,一切都相安无事,一切我都可以圆过去!而且,我保证可以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价格!”
“你究竟要什么东西?我看小玉包里的都是玩具,实在想不出哪一样会是你乔家的传家宝!”杀王令的事,这边的四个年青人都没有听说过。
“你们……真的不知道?”张狂仔细地辩认着四人的脸色。
“杀王弩?”云灵儿想到了一个,“可杀王弩是小玉捡到田冲的,而田冲又是从皇宫里偷出来的……它也不是你们乔家的东西啊!”
“那架小弩?”在资州,乔镇东见过一次,当时他以为那只是一架普通玩具,现在想来,那哈克善应该就死在这个“玩具”上面,“如果可以,这架弩你们也可以卖给我!”
“到底是什么?给个提示?”虽然柳飘红很想杀了眼前这个恶魔,但眼下却不是时候,不说张狂手低下的这两三百庄勇,单就乔镇东本人,他们之间是交过手的,当时,她与云灵儿两人连手与乔镇东打架,也只打了过平手,如果雷浪握剑的右手不残,或可与之一站,但现在开战,胜算渺茫。在乔镇东的地方,在三百来人的缠斗之下,能否全身而退还尚未可知,她只有选择妥协。
“箭!一支两分直径、长七寸六分的铁杆弩箭,你们家小玉从我五弟手上夺去的,五弟的四肢就是拜她所赐,只要你们交出铁箭,我们两家的恩怨都可一笔勾销!”
“乔五叔的手脚是被玉小姐打断的!”绿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天啦!她这是闯了多大的祸?……那五叔和魏姨还想要收她做干女呢!他们也太大度了吧?”
柳飘红拿出来了一支细小铜笛,“五千两银子?”
“成交!”张狂爽快地拿出来一张银票。
柳飘红准备把铜笛对张狂抛过去。
嗖!一把飞刀射过来,正对着柳飘红的手腕,如果不收手让开,柳飘红的右手就会中刀。柳飘红急忙又把笛子收了回来。
“天下杀手,以杀王陛下马首是瞻,唯王令是从!杀王驾崩,新主未定,乔镇东滥杀无辜,无德无能,不配拥有杀王令!”
随着说话声,有人影从园墙上跳落,嗖嗖嗖……,人未到,飞刀如雪,满天飞舞,张狂的三百庄勇纷纷亮刀磕打着迎面而来的银玉。
轰!人影跳进了人群中撕杀。一片片飞刀在人群中开花。
满天飞花如玉!碎玉飞花!生死轩一百零八魅影之飞花碎玉三十六!
除了兵器,也认脸谱,今天的魅影三十六戴了一个鬼脸面具。
凭着几十年的功力,三十六的飞刀出神如化,近距离发力,刀刀夺命。
“杀王令在此,大胆三十六,胆敢造反?”
“把杀王令捏在你手上再说!”嗖,一把飞刀急射。
当,乔镇东挥刀磕开,此时,他用的是二尺八寸的单刀,乔家传统的五尺长刀被弃之一边。
“不错,能磕开我飞刀的人,在你们这时辈中不多!……看你近战如何?”三十六捏刀不放,挥舞着两张刀片和张狂对战。
当当当,张狂连接好几招。
雷浪苦笑,“这个乔镇东刚才藏拙了,如果他用这等功力打我,我刚才早就被杀死了!”
庄勇中也有高手,竟然有四五个能磕开飞刀,然后围着三十六进攻,眼看着三十六累得手忙脚乱。
当当当,兵器砍在三十六双手铁护臂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两百个庄勇将他们团团围住,一有机会就往三十六身上放冷箭。
危险!有刀从背后砍向三十六了!嗖!一支小箭射进了刀手的后背。
“乔镇东就仗着人多欺负人,这碎玉飞花刚好是群狼战术的克星,我们去帮他把几个高手拖住,让老爷子腾出手来解决这些狼崽子,杀!”柳飘红也加入了战团,嗖嗖嗖……,柳飘红游走边缘,杜绝接触,把四块箭匣里的箭全部放了出去,百步弓弩,在三十步内都是绝杀,它的箭比起手掷的飞刀快出不是一星半点,虽然柳飘红不是神射手,但杀王弩的威慑力非同小可,围攻三十六的几个高手不得不舍了三十六来全力应对弩箭。他们有一个拉了一个庄勇挡箭,有一个就地翻滚……
“杀了那个弩手!”乔镇东躲在人墙后大叫。
柳飘红每秒三箭,没有人能靠近她,纷纷在进攻她的途中就被射翻,到最后,八十箭射完,这边死的伤的也倒了一片,围攻三十六的高手也让她解决了两个,伤了一个。
没有了高手的羁绊,三十六的飞刀收割群狼如韮菜,嗖嗖嗖……,左右开弓,每秒五发,三百张飞刀就是三百条人命!
“柳飘红,你落井下石!”张狂大骂。
“野狼谷滥杀无辜,那么多猎人、小孩子被你残忍杀害!乔镇东,你罪恶淘天,人人得而诛之!”
如果人多的优势一但丢失,到时候就一个三十六就足以让乔镇东完蛋,何况还有柳飘红、云灵儿和雷浪!
“一定要拿到杀王令!有杀王令在手,三十六就是会停止对庄勇们的杀戮,还会为我所用。”乔镇东想着,一咬牙,丢了雷浪和云灵儿便向柳飘红杀来,噗,云灵儿的剑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不管了!好歹跳出了与之的战圈,终于可以拿下柳飘红了,一但柳飘红手上的杀王令到了自己的手上,他三十六还不乖乖听话?
当,两剑相交,砍出很深的豁口。
当当当,转瞬间已是好几招。柳飘红险象环生。
“师姐!”云灵儿丢开普通庄勇,跑过来与柳飘红并肩御敌。
“拦住她!”
自有庄勇舍命缠住云灵儿。
几个人中,绿儿功力最弱,不过她也有经验,两招之内判断出强弱,比自己强的立即逃开,她只挑比自己弱的打。
张狂的刀很快,而且叼钻。嗖!刀过,脚跟着踢起,柳飘红的剑被踢飞。
“看剑!”柳飘红以铜笛代剑,平刺张狂胸膛。
“红儿不可大意,天下第一杀手幻刀都折于他手……”三十六提醒,当然,说话赶不上手速。
杀王令?张狂大喜,伸手捉住了铜笛,铜笛在他胸前一寸处戛然而止。
嗖!铁箭出膛七寸,有五寸直接刺进了张狂的胸膛,“改成笛子就算了,还加弹簧?……”张狂不甘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