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京都,最高雅的事就属赏菊花了。
花意派人在自己家中栽种菊花,顺便给京都各大家的小姐发了请帖。
赏菊宴这日,不出所料,各大家无论嫡庶小姐都来了。
花玖鸢站在正厅迎客,竹桃和她一起,招呼人进门。她穿一袭白衣,站在那里,言笑浅浅,比身边的菊花还更要惹人注目。
待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花玖鸢才走向正位,向她们微微施礼。众人还礼后,便都落座了。
落座后,礼部尚书家的小姐率先站起来,说:“之前只听闻花小姐的雅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花玖鸢起来,举杯道:“我本该早日与诸位见见,奈何家父一事,我着实伤心,如今才见过各位妹妹,你们莫要见怪,我先自行罚过。”说罢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花玖鸢称呼她们为妹妹,先发制人的摆正了自己王爷嫡女的身份。
异姓王也是王。
各位贵女们随即跟着站起来,饮茶还礼。
“妹妹们坐吧。”花玖鸢笑着,说“今日赏菊宴,大家不要拘束。”
禁军副指挥使柳百合笑着站起来,一脸春风得意。她父亲随着曹陵抬了职位,近日也算是炙手可热了。
她穿一身桂花绣金罗裙,头上戴着珠钗,一眼就让人觉得贵气逼人,她说:“之前不曾见过姐姐,不知姐姐都会写什么才艺啊?”
她自诩京都名门贵女,那些名门贵女会的、玩的,她都不落窠臼。
不料花玖鸢没想陪她们玩那些虚浮的,她说:“今日园中菊花开得好,不如就以菊花为题,大家传着共做一幅秋菊图,并写诗来题吧。”
话是柳百合自己提的,却没成想花玖鸢竟都玩些国子监书生们玩的清雅之物。如今,她骑虎难下,也只能附庸风雅。
花玖鸢唤人拿来一幅卷轴,在厅中间摆上长桌,把卷轴铺满桌面。
贵女们看着卷轴都暗自心惊,这要画满,那谁都逃不过。
花玖鸢笑着站起来,说:“大家不必拘束,到园中都看看,都想想。”
于是,一些人起身开始到园子里转悠。她们本就想弹弹琴,聊聊天什么的,若是花玖鸢识趣,还应该为她们请来京中名角,唱上一出。但花玖鸢显然——不识趣。
贵女们在园里窃窃私语,花玖鸢端坐堂上恍若未闻。现下堂中只剩礼部尚书之女周秀晴、礼部侍郎之女薛静恬和户部尚书之女钱悦露。
“诸位不去看看吗?”花玖鸢饮一口茶,淡淡的说。
“不了。”礼部侍郎之女薛静恬用手帕掩着嘴,说“秋日有风,我就不出去了。”
薛静恬今日穿的也很素净,身体看起来非常羸弱。
“静恬身体不好,不能吹风。”周秀晴说,“我陪着她,屋里的这几盆菊花就很是不错。”
钱悦露生的很是珠圆玉润,正吃着点心,说:“我就不去了。看与不看我都不会画。”她笑着举起糕点问:“这个糕点哪里买的?”
花玖鸢温柔的对她笑笑,说:“从关中带来的。你喜欢就多吃些。”
“怪不得没见过呢。”钱悦露吃着糕点,腼腆的笑着,说:“赏菊宴真好,我最喜欢参加这种聚会了,只可惜很少有人叫我。”
花玖鸢心里好奇,却也没好意思直接问出来,怕戳到别人的心伤处。
柳百合从园外进来喝茶,刚巧听到钱悦露说“没人邀请她”。她让人扶着,一边笑一边说:“你除了吃便只知道钱,谁会邀请你呀~”
说着,她端了杯茶,把自己桌上的糕点端过来,说:“吃吧~吃吧~我赏你的。”
钱悦露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想开口骂还找不到词呢。她喝口茶,看着桌上的糕点,气的吃不下了。
柳百合这几天春风得意,也就不把钱悦露放在眼里,仍旧讽刺她说:“再过两年,钱大人就得给你物色人家了。到时你可别找不到郎君。”
“你……”钱悦露气红了眼,站起就要走。
突然,从她背后伸出一只手,把桌上的糕点拿走了。她转身却没找着人,只听背后有少年说:“这么好的糕点,没人吃吗?”
竹桃坐在桌上,一手托着糕点,往嘴里塞了一块儿。他年纪虽小,轻功却好,一气动作行云流水,让厅里的几位小姐都没反应过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柳百合震惊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责问道:“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连个响动都没有?”
竹桃嬉笑着说:“我就在那里呀。”说着抬手指了指上面。
柳百合被他吓到了,正想责备,只听花玖鸢招呼道:“竹桃,不可无理。快给几位小姐道歉。”
竹桃从桌上下来,恭恭敬敬的给几位小姐行了礼。而后转过身,托着糕点,问钱悦露说:“这糕点别处买不到,你还吃不吃?”
钱悦露被竹桃看红了脸,怔愣在原地不说话。
竹桃不清楚她为什么不说话,但听她刚刚受人排挤,便大发慈悲的主动把糕点塞到她手里,说:“算了,以后我回关中还能吃到很多,这个给你吧。”
说罢,竹桃朝着各位小姐们又行一礼。他出门前一改嬉笑本色,冷眼看了一眼柳百合,愣是给人吓得脸都白了。
花玖鸢知道竹桃为什么要出这个头,她不拦着他就是为了杀杀柳百合的威风。
竹桃是花忠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和他一起被买回来的还有春生他们。花忠买了很多孩子,并把他们放在一起选拔。
新的暗卫太弱就被老的暗卫欺负排挤,而竹桃是那一批里最小的。他能留下来,除了有春生这样的哥哥们罩着,还因为他自己刻苦。
竹桃每每被人欺负,就会在自己睡觉的床板上刻一道。像他这样心里深深有执念的人只会越来越强,他永远在下一次击倒欺负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