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云禾看着几十米远处的浓烟。
划破天际的爆炸声响起,不同于认知中所看到的四散逃离满脸惊恐的人,不同于想象中到处都是坠落的玻璃轰然炸开的碎片,相反,除了因为巨大声响而留在耳边的余声以外,只能看到独属于火和硝烟的天空。
几个月僵持不下的战争,让这片本就贫穷的地区的可怜居民跑的跑死的死,除了还坚守在前线的士兵外,就只有这个战地医院还能看到些许生机了。
声音渐渐散去,因战争扬起的尘土渐渐落定。
云禾明白,今天的战火该是暂时停息了——当然,也只是暂时。
“我出去一下!”
医院里没再送来病人。云禾拿起自己的破帆布包,脱下象征身份的白色大褂,飞快跑走了。
云禾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破败不堪的土房。
里面传来一声极低的枪上膛的声音。
“是我。”云禾轻轻推门走进来。
男人放下了枪,安静地坐在地上,看云禾蹲在他身边,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些消毒用品。纱布都是一小节一小节的,很容易看出是到处凑的。
“今天怎么样?”云禾为男人拆开腿上的已经染满血的纱布,“是不是又活动了?怎么这么多血?”
“挺好。没有。”纱布牵扯到腿上没处理好的血肉,男人只皱了一下眉头,没吭声。
“我都说了不行不行,你怎么就不听呢?我是医生诶,你还不相信我吗?”
“嗯。”男人顿了顿,“相信。”
三天前。
难得安静的夜晚,云禾走在废墟处,一个记者朋友联系她,让她帮忙拍两张战争的照片用作文章插图。
隐约间,云禾听到一阵浅浅的不稳定的呼吸声。
云禾从废墟里扒出男人的上半身,半拖着男人的衣服才堪堪把他拖出来。
仔细观察了他的伤口,云禾推测,他应该是作为突击的位置想偷袭却被炸伤了,腿上受伤严重不能动弹,左胳膊上又中了一枪,已经失去自救能力了。
云禾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才把男人拖到这个算是隐蔽的安全的小房子。
云禾清晰地记得刚触上他衣服时,他突然看过来的犀利的眼神。
“我是来救你的,我是医生。”
男人仔细看了看云禾:“哪边的医生?”
因为没穿白大褂的缘故,男人显然对她有些不信任。
说着,男人又要掏枪。
“如果不是同一战线的,我想,每天面对无数伤患的我大概不会救你。”
男人垂下眼眸,把枪包扣上。
——就这样吧,说不定她真的是医生,说不定她真的是来救人的。
——他太累了。被埋在废墟里的压在身上的巨大的疼痛和几个小时的失血过多,都让他险些昏迷。仅仅是一个掏枪的动作,都已经让他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他知道,从接到背着炸药包靠近敌方战线的任务的时候开始,他在上级和战友眼里就已经死了。和他一起完成这个任务的几个兄弟已经牺牲了,他活到现在,已经足够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