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澜。
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临近平民院落的院墙,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在狭长的阴影下,似乎将这夏季洛阳的闷热扫荡走了一些,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
“我那地方虽小,却丝毫不逊色于都城,我瞧着,这龙灯比都城舞的还要好。”裴煜说道。
沈竹笑笑,有些心不在焉。
“现在时辰还早了些,等天完全黑下来,就会耍狮子,猜灯谜,还有成语接龙和诗词对应,”裴煜继续说道,“沈弟,一会儿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说不定还能得不少奖品。”
其实哪有什么奖品,不过是裴煜安慰好友的伎俩罢了。
“沈弟,这会儿河边没有人放灯,咱们先看看舞龙灯,一会儿再去。”裴煜欢喜地拍拍手,一副小女儿模样。
沈竹那你留在这里,我跟柳姨去河边放灯,等会儿过来找你。
裴煜街头人多,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即便我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沈竹那走吧。
河岸两边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河面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在灯光下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亮。裴煜将篮子里一盏水仙河灯取出来递给沈竹,又取出两盏百合河灯,将其中一掌递给柳姨,然后一起点上。
依次把花灯放在水面上,二人双手合十,诚心向上苍祈祷,寒风突然而至,原本平静的河面轻轻荡漾着,漾开圈圈涟漪,而他们的河灯随着水的波动,缓缓往前飘逸。
沈竹拢了拢衣裳,取出一个孔明灯,在一侧写了下一行字,然后点燃。又取了第二个孔明灯出来,仍在一侧下一行字,燃点。望着徐徐升上天空的孔明灯,沈竹笑着,心下却是五味陈杂。
天色慢慢黑下来,街上人越来越多,沿街望去,两边的灯似是看不到头,犹如星海。衣香鬓影,喧笑不绝。沈竹目不斜视,连身边走过的男子,姑娘。也忍不住一看再看。
“那是长安的沈公子,家里是当前大官了,可惹不得。”
闲言碎语,令人聒噪。
裴煜“去吗,买糖葫芦?”
沈竹裴兄很喜欢吃吗?
裴煜陪沈弟吃,自然是高兴的。
等了好几分钟,沈竹慢悠过来,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走吧。”看着他这开心的笑脸,真的很想打他。
突然,一伙人正急匆匆的越过集市,像是在找人。
沈竹本不想参与这等子事,却有一小团东西阻碍了他。
他往下一看,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因为营养不良,骨架小小,像个女子。
沈竹你叫什么名字?
苏惑鱼我叫鱼,因为我爹爹喜欢吃鱼。
沈竹这里人多,你不会和家人走散了吧?
裴煜看样子是的,沈弟,我去逛逛,这小娃子就你负责吧。
沈竹有点无奈,也只好应承下来。
鱼,偏瘦的身材,小小的个子,棱角分明的脸庞。笑起来露出的小虎牙,能够让人想起雨后晴空的感觉。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
沈竹看他衣裳,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便问了他几次,可这孩子嘴硬,什么也不肯说。沈竹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也感到难办。
沈竹我给你买串糖葫芦?
苏惑鱼好啊好啊
沈竹你先撒开
说着,鱼没有再拉着沈竹的衣服,而是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去买糖葫芦了。
鱼有着一双不含任何杂质的眼,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沈竹是个谨慎的人,对这来路不明的少年仍提防着。
只要他有一点小心思,沈竹立马可以拔尖杀了他。
苏惑鱼大哥哥,这糖葫芦串真好吃!
沈竹你父母不让你吃吗?
苏惑鱼.........
见少年不说话,沈竹也就没有过问了。
裴煜怎么,心情好点了?
过了半天,裴煜来了,又是一副轻佻的样子。
沈竹嗯,好些了。
裴煜那这个小娃娃(揪着鱼的耳朵)
沈竹我送他回去吧。
裴煜那我就先回府咯,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沈竹(好想揍他)😡
沈竹你还想逛一会?
沈竹发觉身边的少年并不想回去,便问他。
苏惑鱼外面这么好玩,我才不想回去呢
沈竹见眼前这个瘦小的少年,也就当了一回活菩萨,好人做到底,陪他继续逛。
但是,不知不觉中,沈竹的心情似乎好多了,也放下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
夜幕降临
沈竹你该回去了吧?不然你爹娘应该担心你了。
苏惑鱼我....
还没等他说完,一群人抄着家伙说找人,鱼害怕的躲在沈竹后面,抓着沈竹的衣袖,迟迟不肯松开。
沈竹需要我帮你吗?(轻声说)
苏惑鱼嗯
那些人,一个包厢接着一个包厢的找,掌柜的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当他们打开最后一个包厢时,沈竹下意识地弹了弹衣裳,鱼的手捏地更紧了。
“谁在此胡闹?”沈竹有点愤怒的说。
那些人一看是沈府的大公子,便笑脸相迎“沈公子,我们在找人,麻烦你配合我们一.....”
“你的意思是说我私藏小贼?”
那些人本想将沈竹打晕然后办事,但沈竹武功高强,于是只好作罢。
沈竹平时并不想仗势欺人,“你们就不怕沈府找你们麻烦?”
因为沈府家前几个月办了丧事,沈老爷子也最看重大公子,种种因素也间接导致了沈竹是未来的相爷。
树木蒙起了黑纱影影绰绰的令人看不清楚,除了脚步声,只有林中的鸟儿不时发出令人战栗的嘶哑叫声,让他们不禁感受到一丝丝阴冷之气。
“那小的先告退了。”
——
沈竹你今晚去我府上吧,我给你安排一间客房。
苏惑鱼啊?
沈竹那你是想被他们捉了去?
苏惑鱼不想
沈竹不知道鱼的事,也没有去打听。 此刻,一众人坐着马车回了府,沈竹没有管回来了多少人,也没有管那些没有离开的夫侍。
翌日清晨,几只雀儿在院子里的紫槐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休,淡淡曦光也从未掩好的碧色纱帐中透了进来,鱼悠悠醒来,眼皮睁睁合合了几次才懒懒地坐起身来。
“公子起来了吗?”
侍从见大公子带着客人来府上,都想看看是不是朱家的那位。
早早守在屏风外的下人们听到帐子里头有了动静,赶紧上来伺候。
半跪在地上给他整理袍角,向上翻着眼皮偷偷觑了他一眼,见他绷着小脸儿,面色十分不虞,张了张嘴终是没敢问出口。
倒是鱼将其他人都打发走了,说想一个人再睡会。
“昨儿夜里是哪个在守夜?”沈竹拿着公文漫不经心的问道。
下人赶紧答道:“少爷放心,只有奴才一人。”
沈竹嘱咐道:“不许与人乱说。”
丰今(沈竹的亲信)点头如捣蒜,表忠心道:“就是大少爷将奴才提到大理寺去审,奴才都不漏一个字。”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