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今天是欧阳去送那个人的日子，没有了熙雯扯着嗓子叫他起床开门的敲门声，欧阳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换上他最喜欢的白格子衬衫，然后娴熟的系上领结，没错，领结。欧阳小时候很喜欢钢琴，可惜家里条件不允许，就经常看别人弹钢琴，那些钢琴家在弹钢琴的时候似乎都喜欢系一个领结，于是他就开始学着那些钢琴家们在自己的衬衫上系上一个领结，慢慢养成了习惯。欧阳冲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往门外走去。

奶奶阳阳，你来了，来看看你爸最后一眼吧……

迎面走来的泪眼婆娑的老人，是欧阳的奶奶，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要是他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少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少喝点酒，踏踏实实过日子，也未必会落得这般境地。欧阳其实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爸这边的人，似乎对于他们而言，欧阳只是一个外人，只有需要的时候才想起来，有这么个孙子。对于奶奶忽然迎上来，欧阳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干巴巴的挤出一句话。

欧阳嗯，奶奶我来了。

奶奶看着欧阳，似乎有点入神，不免抹了抹眼泪。

奶奶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唉……

说完拉着欧阳的手往灵堂走去，路过大伯，三叔，以及那些已经记不清谁是谁的亲戚。

奶奶小二啊，你看阳阳来送你了来了，你这不孝子，你怎么忍心让我这个白发人来送你这个黑发人。

奶奶说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见状众人只好忙过来劝。

大伯阳阳跟你爸说说话吧。

欧阳看着躺在面前的人，面色安详，想来走之前也未曾受过什么痛苦，也算走的平静吧。看着他，欧阳谈不上对他是恨还是什么，虽然很早的时候他就不负责任地的扔下了欧阳，对于欧阳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因为再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揍他，而也确实是这样，那个男人离开之后欧阳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兴许是在他离开之前已经把眼泪流干了吧。欧阳转头看看奶奶，老人眼中闪着泪光，轻声叹了口气，继而看着棺材中的人，慢慢的跪下磕了个头。

欧阳爸，儿子来送你了。

似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有了稀稀疏疏的交谈声。照习俗，出殡前要守灵三天，如果欧阳不来的话，就是他大伯家的孩子帮忙守，既然欧阳来了，守灵的事自然也就得他来。于是欧阳披上孝布，在那里跪了三天，想来也对得起那个男人了。人啊，就是这样，尽管生前有什么罪大恶极，富也好，贫也好，死了之后都一个样，说不得饭前茶后还惹人掉几滴眼泪。三天时间到了，欧阳目送着他被拉走，不觉神情还有些恍惚，他这一走，跟这边的关系也算断了吧。

欧阳再次回到舒适的小窝中，一切还是那么恬静、

欧阳想来妈妈也还没下班，不知道熙雯那个小丫头片子在干什么，她这几天没消息还真不习惯了。

欧阳到房间里搜寻了一番，零食只剩下一包薯片了，看来又得去采购一些回来，想到又要花钱，欧阳又是一阵肉痛。不行，得去找份正经工作，不然那点存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挥霍光了。欧阳一边咀嚼着薯片，如是想着，然后手机响了起来。

欧阳肯定是熙雯那个小丫头片子。

欧阳拿起手机，看着来电提示妈妈，尴尬的笑了笑。

欧阳喂，妈……

欧阳兰阳阳你回来吗？

欧阳刚回来一会儿，有什么事吗？

欧阳兰这样啊，今天你杨叔叔回来，晚上就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晚点我过来接你。

欧阳哦，知道了。

欧阳兰口中的杨叔叔，全名叫杨浩，来重庆这些年，也多亏是他从中照顾，帮了欧阳家不少忙。很早的时候就欧阳就见过他，那个时候他还小，也还没有来到重庆，那还是在昆明老家的时候，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杨浩也来了重庆。杨浩还有一个儿子，叫杨熠，跟欧阳差不多大。不过杨浩家情况比较好，家室也比较殷实，杨熠大概还在新加坡。杨浩家是做外贸生意的，经常在外面跑，不过回来的时候肯定会通知欧阳兰。说来也怪，差不多是同一年，杨浩的妻子就过世了，走之前留下了杨熠，那个时候杨熠也就十多岁的样子，杨浩偶尔就会把杨熠送到欧阳家，拖欧阳兰照顾几天，欧阳自然也是很开心，毕竟多了个玩伴。后来，杨浩生意越做越大，杨熠来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再后来欧阳就来了重庆。

按照欧阳的猜测，欧阳兰过来接他估计得到晚上七八点的样子。欧阳看了看时间，想着干脆去洗个澡然后出去逛一圈。有些人就是这样，闲的时候找不见，等到有事的时候就忽然蹦出来了，欧阳刚走进浴室就手机又响了，只好裸奔出来接电话，看着来电提示上熙雯的名字翻了翻白眼。

欧阳什么事，丫头。

上官熙雯欧阳，你回家了吗？

欧阳我现在准备洗澡……

上官熙雯洗澡，你要出去吗？不成，今晚有活动。

欧阳什么活动？这可不是你说的算，我想不想去是另外一回事，关键你要不想让我出去你要先说服我妈。

上官熙雯阿姨？那你还是出去吧，诶，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

欧阳我怎么知道……

上官熙雯嗯……那这样，我们晚点，十一点啊，要是你十一点不能回来的话再说。

欧阳我说姑奶奶，你还让我睡觉不，十一点……

上官熙雯没事啦，就这么定了，嘟……嘟……嘟……

我看着手机挑了挑眉，不禁也爆出一句脏话。心想这丫头也太不靠谱了，什么活动不能安排到明天，今天是她生日吗？好像不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得，今晚有的忙了。

欧阳本来是励志要早睡的，无奈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也不知道，不熬到凌晨两三点那是绝对睡不着了，所以每天能睡到自然醒那是多美好的事情，无奈总被熙雯搅了好梦，想到这里，欧阳只能恨恨的走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