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什么?”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不好回答。千百年来,多少人为了这一答案苦苦追寻而求索。为此,人类发明了宗教,妄图以此一言蔽之,挽救后世哲学家可怜的脑细胞。于是人类提出在今天看来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理论。很显然,这些理论在自然科学的成果面前不堪一击,甚至已沦为无神论者的笑柄。
我们暂且将宗教理论全盘否定,但毕竟人本身是一个未知数,人的性质持续待定,且我个人不可能单枪匹马地将这座大厦彻底击垮。所以我只是私自将他们抛开不谈。在我的假设之下,近代有关神的哲学和某些客观唯心体系便不攻自破,毋须再论。也正是处在这一假设之下,一个问题便明显地暴露出来:人身处的这个自然,究竟是什么?
试图解决人的问题,上述问题便不可避免。老子称:“万物本自然。”这是古代思想家朴素的智慧。那么,既然自然生化万物,人生存的资本、衣食住行,都必须靠自然供给。显而易见,人是因为自然的存在而得以发展的。
由此看来,人貌似与自然是不可分割的,那么不妨将人归化于自然中。人的存在,无非是某种独立的物质披着外衣在游走罢了,这种独立的物质叫做灵魂,或精神。显然,人的灵魂需要外衣过活,那么人便脱离不了自然的本质。因此,人隶属自然。
到此,我们还是没有解决人的起源问题,甚至对自然的起源也毫无头绪。因为这个问题的细节太过繁琐,并且解决它属于自然科学的范畴。因此我们不需要过于纠结。但这并不说明我在回避这个问题,相反这个问题的解决对于接下来的论述相当重要。自然,一个宏大的范围,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我们所见的自然,山、水、生物,可以把它们看作表象,一种形态上的自然;而意识上的自然,这是一个伟大的他者,它独立开世界并做着演化的工作,形象上的世界便由此而来。
不难得出结论:自然是自然而生。这个自然的生成也许是计划好的,也许只是偶然为之。同样,人也是自然而生,不过人是在前一个形象自然的大前提下形成的,他们之间具有因果的关系。因此,人是在小自然的条件下,以大自然的形式塑造而成的。
不过,自然塑造的这种形态的物质在某种情况下拥有了意识,于是他们便试着探索并解释他们的父母——自然,这是人因为拥有意识而试图认识自然的过程。起初,人认识自然是依靠经验,靠感知来获取信息并加以归纳。逐渐地,人因为这种主动式的思维训练,又发生了自然的变化,他们开始变得聪明、灵活,当他们发现对大自然的考察因为逐渐深入而变得困难的时候,他们学会了推理,并且得出了许多十分有意思且看似非常正确的理论,为此他们洋洋自得。认识的途径多了起来,人的认识的滞后性逐渐减小,认识的普遍性慢慢增加,而大自然对人的掌控力却是古今一揆。
正因为有了人或肤浅或彻底的认识,人对自然也进行了或粗浅或深入的改造。工具是人因为意识的感知,认定需要,并通过组合其他物质来达到自身目的的第二层次物质。工具的进化描述了人类的进化,而人类的进化阶段亦可以通过工具的改进来反映并概括。人改造自然能力的发展从工具的发展开始,工具进行工作能力的质变引发生产力的质变。由此可以将人类史笼统地概括为:石器时代、青铜时代、铁器时代、蒸汽时代、电气时代,以及当今的信息时代。
人和自然的矛盾始于人学会使用工具,学会利用自然。与人类并列比较,大自然是一个纯粹的给予体,而人则孜孜不倦地索取,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人们进行掠夺活动。因为人类的发展是否绝对还尚无定论,如果人能够学会无限地发展,可以想象自然的负担是巨大的。
我们要清楚自己的地位,人只不过是自然的过客罢了。芸芸众生相较于它也只是沧海一粟而已。
前文提到,自然像是一位伟大的他者,一位客体,形态化的自然受他的绝对掌控。人因为有了意识,就能幸免于难吗?当然不能。人也是一颗被设定好的定时炸弹,一旦出生,便是一步步趋向死亡的过程。人永远无法预知下一秒,但下一秒却是确定的、唯一的,这是自然鬼斧神工的产物。这时的自然是一个决定论的宇宙,而这个宇宙,可以抽象成每一个人的必经之路。简而言之,广义上的自然就是人的命运,这命运是无法改变,唯一确定的。
我们的意识把命运作为阻力来体验,由此从本能的意志产生更多的意志。我们通过改造自然来进行自然的化学变化,产生矛盾并借此发展。生产机器、建造高楼,甚至社会制度的改变,这难道不是自然事先设计好的蓝图吗?
人应当恐惧自然,人应当敬畏自然。是自然塑造了人类,就不应该是人去攻击自然。要知道人既有一死,不复生,那么人本身就背负着悲剧色彩。人类可以抽象成一个人,他虽然不断成长,但也会迈入暮年,寿终正寝。人因不可抗力走向灭寂,自然却依然存在,也可能会在另一处继续演化,进行翻版的发展。
由此看来,人的偶然性太大了,人的悲剧性由内而外。这是现代哲学家发掘自身和自然的必然结果。叔本华提出通过灭寂自身的方法来达到天人合一。但从个体视角看,这显然不可取。那么我们人类长达数万年的发展历程从何而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明确一点,人的的确确是一个巨大的悲剧。人难以抵抗小自然力,更不用说是大自然力。虽然人整体具有悲剧性质,但人不总是悲观的,相反,他们积极、乐观。这种自信式的积极,来源于人的向往、追求和预期的感受;若人是悲观的,他们便不拥有此种感受,他们会逃避、哭泣,伤害自己来灭寂自身,归于自然。但这种回归的方式未免代价太大,在把身体搞垮之前,先把意志摧毁,让身体成为一副皮囊,这皮囊终会衰竭,这当然也是完成了人一生的任务。但人既然拥有了意识,他就不再为目的生活。意识的作用就是享受过程。这里借用叔本华的理论:动物比人更满足的只是存在,而人因为能够储存记忆并联想未来,而能人为地制定小目的。叔本华把它看作是痛苦的源泉。其实,分段式的目的更能够激起人的争取欲望,达到目的便是达到享受的目的,而未达到目的诚然痛苦,却可以因为争取欲望得以生活。而痛苦相对于生活是阻力,阻力过大可能会发生不堪设想的后果,而未达到一定程度的阻力,都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冲淡,即使后来想起也不会像经历时那样令人反感。这是人的自然性的体现,叔本华理论在这里被人的自然性彻底打破。
叔本华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结论,归根结底,是叔本华将人与其他生物、非生物彻底决裂,以致最后没有办法能够统一的原因。指导人如何生活,首先要弄清楚人与生活环境的关系。既然人不可能,也不应该做到绝对悲观,那么人与大自然——也就是前文提到的命运的关系又值得商榷。因为这个力的作用太过客观,并且我们对它仍是一无所知,也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我们难以改变命运。一个人的相貌、性格、能力都是出生即决定的,即使改变,也无法改变到骨子里,这是自然力作用的结果。那么人是否就失去了改变的能力?其实不然。尼采说:“我们人是唯一这样的造物,当我们被造得不成功时,能够把自己涂掉,就像涂掉一个病句。”这个“涂掉”所用的工具是什么?是人的自身价值定向,这是人发展的小量变,需要人愚公移山式的过程积累。这是人超越自己的方法,达到更高层次是人的根本目的。这个目的论可以运用到人类个体。因为有了追求、有了更高的目标,人才能冲出小自然,与大自然同步,这才是人真正回归自然、实现自我的方式。自我灭寂只能归于小自然,积极乐观方能实现大我。
人需要乐观来生活,这也是人的自然性。人的身上处处是自然,人也无法逃脱自然的干预。回归自身、自我超越才是真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