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医院。
刘妈在微信上把病房床号都告诉了陈荔。陈荔买了两份水果和新鲜的花,坐电梯缓缓来到住院部四楼。
他们都只是小伤。无痛不痒,也快要出院了。
陈荔敲敲门,轻轻打开。看见熟睡中的许苗苗,另张床上没影儿。
陈荔一眼就看见挂在病床尾的病人信息,写着刘睿昭。
陈荔不好逗留,又害怕吵醒许苗苗,放下果篮就离开了。
这可不怪我不想见他,天意让我们错过。证明缘分已到尽头。
陈荔失望又欣慰。
等走到快电梯口,陈荔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拖着输液瓶,佝偻着背,像是个饱经沧桑的打工人。那是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刘睿昭。这四年你到底在干什么。
“陈荔。”
陈荔低下头玩手机,假装不认识。她曾经太想再见一面,当面质问他一切的一切。
可如今。不如沉默。
“我有话对你说。”刘睿昭把陈荔拉去一旁,陈荔迅速挣脱开。
他倒吸一口凉气。大概是陈荔挣脱时不小心甩起了吊针,幸好没有脱落。
陈荔下意识托起他的手:“对不起,我是想看看......要不要去重打。”
刘睿昭趁机抓住她的手:“不疼。”
陈荔意识到自己作为“有夫之妇”,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这样。
她轻轻脱开,假装咳嗽一下,此时她的嘴巴微微颤抖。脑子一片空白:“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陈荔愣住。她想。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一个答案。这么亲密的关系为何一夜之间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陈荔一直捏着书页不让它翻篇,盼望着时间抚平未解的伤痕。可是她很清楚,无论怎么挣扎,一直挣脱不出那段陈旧的曾经。那时候,感冒了还有他帮忙泡药;路过球场被飞来横球砸到他还会为此愤愤不平;打饭被人插队跟他抱怨他还会找那小子算账;生理期的不便他也都清楚。虽说钟阮在陈荔身边,干着一样的事,甚至比刘睿昭更细致体贴,但无论做什么,心中却泛不起涟漪。
钟阮做的这一切,像是用力弹下的钢琴琴键,但忘记踩延音踏板,一阵风的时间,音符就随之飘散。陈荔也切切实实喜欢着钟阮,但好像更多的仅仅是需要,找个能彼此关心过日子的人生活在一起。
也许,早就过了谈恋爱的那股劲。
坦白来说,陈荔只想知道,刘睿昭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一直纠缠着她的心结也仅仅是暧昧了这么久,他貌似并没有对我动心。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荔长叹一口气,看他没反应,直接脱口而出:“你喜欢我吗。”
再平静不过的语气,陈荔双眼直直的盯着他,像是没感情的警察审讯犯人。
可下一秒,陈荔低下头,两鬓的刘海夹着长发一起披散在肩上,遮住陈荔半张脸和视线。不知怎么,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提起这个心结,陈荔默默地做了无数次模拟,幻想着和刘睿昭再次相遇的那天,自己一定要把他逮住好好盘问一通。从期待,到失望,到死心。冷脸平静的问出多年未解的秘密然后潇洒的离场,是陈荔的终极计划。
还是落泪。
无论我如何的去追索,年轻的你只如浮云掠过,而你的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逐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得极其拙劣,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一言不发,也许就是刘睿昭给出的答案。陈荔瞬间明白了一切。那句憋了很久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因为我见不得你和别人好,所以我也不会祝你幸福。
......
到此为止了。陈荔抬起头,抹了抹眼角的泪,甩起头发,自信地走向电梯...
陈荔回到律所,一如既往地整理着谈判、上诉的材料。可心中总是情不自禁的泛酸,还是会止不住的想起刘睿昭这个人。
今天遇到刘睿昭的事情,要不要跟钟阮说呢?他跟许苗苗到底是什么关系?哪一步了?为什么他们会仓促的在一起?为什么他会坚持要来上海?是因为我吗?
......
不断地分心,打蔫。陈荔根本就无法投入到案件本身。
这倒是给张倩一个绝佳的机会趁虚而入。
陈荔正在放空,头儿一个大脸出现在陈荔眼前,并用手晃了晃:“嘿,小陈?怎么回事?”
陈荔这才反应过来。
“是不是这两天跟进太忙了,没休息好啊?感觉你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陈荔含糊地嗯两声。
张倩捧着用五颜六色的文件夹分好类的资料走上来:“您看看我整理的怎么样?”
不难听出来,这哪是交给领导审核,这分明就是阴阳怪气陈荔效率低呢。职场上这种捧杀可多了。
“确实做的不错,陈荔可能是之前法律援助案还没结束,压力比较大,要不这个案子由你跟进吧。”头儿把翻阅完的资料还给张倩,点了点头。
张倩傲娇的那股气直冲陈荔脑袋,临走前还不忘调侃一句:“遇到熟人就不能专心办公的律师,可不是好律师啊。”
陈荔才不跟她计较,只是把仅有的三页资料交给张倩后,离开了工位。
我们在起伏的山海相遇,而又走散。
尽管我身边早已没有你,
我也会在时光的碎片角落中等你。
因为我只知:没有你,我将被困在回忆中久久不能脱身。
而如今,纠结的早已不是答案,我也只能在回忆中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