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喜欢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总有人这样说,我从前不觉得后来却深以为然,我怎么会那么喜欢你,我不知道,我会喜欢你多久,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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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玖指尖流利地转着笔,眉目间尽然是沉静和郁气,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黄涛回来后坐了一会儿。
他转头。
“何玖。”
“嗯。”
他叫了她又不说话,何玖也懒得管,过了一会儿他才问,“你怎么了?”
何玖歪了歪头,“什么怎么了?”
他皱起眉,斟酌着语言,“你刚刚,像是,”他叹了口气,“我说不上来,总觉得你情绪不对。”
何玖烦躁欲生,却抬了抬下巴,“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你快学习吧,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好了。”
黄涛点了点头,“行。”
她厌恶她身边人这样的敏感,对情绪似乎是有一种检测能力,让她烦躁不已,她觉得人生真的是可笑又无常,也幸好傅臻不曾察觉到这样的情绪变化。
转着圈的笔停住了。
……他不知道?
……可万一,他知道呢?
他知道,于是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但是出于礼貌不得不周旋,不得不对她承认——我们当然是朋友。可是他们有什么感情吗?细细说来也是没有的,可笑的是自己当了真,怀着不一样的目的接近,说着是做朋友就好,但是他那么好,只要站在他身边,她想的都是得到。
可真的是个疯子。
何玖撑着额头,讽刺地笑了笑。
下午下了课后,她没去吃饭,只是待在教室。
窗外透进来漂亮的黄昏,金光温柔,月季和玫瑰开得热烈又张扬,路上是手挽着手的女孩,被逗得开怀大笑,相互依偎着,是年少时最真心的朋友。
风吹来,吹过常青树的枝稍,吹过玫瑰娇艳的花瓣,吹过桌上被落日照耀着的笔记本。
而此时,被风吹开的草稿纸上,都是同一个名字。
一笔一划都用了心。
笔尖知道,落笔的人知道,瞥见的黄昏知道,吹过的风知道。
唯独那个人,从头至尾,都不知道。
从头至尾。
何玖翻着书页,戴着耳机,耳机里放着那首纯音乐,是那一晚她戴在他耳边的那一首。
阿尔兹海默症,即兴钢琴曲。
她将这当做治愈的音乐。
而这时有人叫她,“何玖,有人找。”
她隐约听到,摘下了耳机,门外有人对她招手。
是曾渡。
对方笑得张扬,嘴角咧开,笑容满面,有股子正盛的少年气。
她站起身,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怎么了?”
曾渡笑着说,“我听你同桌说你晚上没去吃饭,给你带了杯粥,温度正好。”
何玖条件反射性地拒绝,“谢谢,但是我并不那么——”
需要。
曾渡将袋子塞在她手里,弯下腰,凑近她耳边,“是傅臻买的,我只是帮忙送送。”
同时,傅臻从楼下踏步上来,路过他们,他看了他们一眼。
何玖一怔,曾渡就已经直起身,冲她说,“我走了,任务完成。”
何玖叹了口气,“谢谢。”
曾渡摆了摆手,单手插进校服裤里,“没事。”
何玖看着曾渡走到傅臻身边,勾着他的肩膀说着什么。
落日的光正好落下。
笼罩了他们全身。
光线在何玖的脚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