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何玖到底是没有摘了头套出去,她待在房间。
最后七点时,李可走进来,靠在门上,双手环抱,眼里带了戏谑,“怎么回事啊?嗯?我们小九这是有情况?”
何玖:“……”
李可走进去,摘掉身上的围裙,坐在何玖身旁,“我看出来了,你是喜欢那个男同学吧?”
何玖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问:“很明显吗?”
李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那当然啊,……好吧,其实究竟明不明显我不知道,也许只是我看出来了而已——但是说真的,我觉得吧,还是够明显的了,毕竟你当时,我让你摘头套喝杯水,你硬是不让,我看你回头看那个男生,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
何玖笑了笑:“明显就明显吧,反正他又看不出来。”
李可睁大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她八卦起来,一脸兴奋,“你不打算去告白,追他吗?”
何玖看了看她,似笑非笑:“你好似对这个很感兴趣?”
李可撇了撇嘴:“那是当然了!毕竟你们现在,都是我已经回不去的时光啊,看见你们年少的喜欢和情爱,我还是很感兴趣的。”
李可说:“你知道的,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何玖瞧了瞧李可,最后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哎呀——”李可目光炯炯,“你给我讲一下吧?”
其实何玖不太喜欢这样,然而对方又是李可,李可其实是个很神奇的人,她自己开店,店里只有两个员工,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何玖,生活平淡,她却活得很高兴,对一切都持有热情,她对人很好,对何玖来说,其实更像是朋友。
想了想,李可毕竟也不认识他们学校的人,倒也不会觉得尴尬。
何玖低声说:“其实也没什么的。”
何玖:“也不过就是因为——”她顿了顿,“大约是因为他太优秀了吧,但是我们这一届的年级第一,模样你也看到了,长的好看,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所以以前都没有注意到过他。”
何玖:“只是突然有一天,我在书店买笔记本的时候,笔记本掉在地上,他蹲下身给我捡起来,递给我,我对上他的目光,他对我笑了笑,转身走了,那是我第一次认识他。”
李可夸张地“哇”了一声,“感觉你们相遇得好浪漫哦。”
“是吗。”
“是啊!”李可催促她,“然后呢?”
何玖说:“然后——然后我便记住了他的样子,我其实也没想过找他的,只是后来,我发现我每天都能遇见他,原来我们离得那么近,在隔壁班,偶尔抬头就能看见他从楼上办公室下来的身影。 ”
她目光有些忧郁,“在食堂,在走廊,在学校的图书馆,在公交车上,在我回家的时候,在我常去的那一家奶茶店,我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她低低笑了笑,“他离我这么近,我却从来不知道。”
李可突然有些沉默:“然后呢?”
何玖继续道:“后来,我发现他家世挺不好的,他是单亲家庭,他母亲听说身子很弱,他就出去打工,好好学习,拿着各种各样的奖学金。”
“你知道吗我,李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因为我自己,我母亲只把我当成我已经去世的姐姐的替代品,我从来都比不上我姐姐,我过得挺糟糕的,我一方面觉得生活没什么了不起,一方面又觉得,啊,我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吧。”
李可忽然不说话了。
何玖:“但是傅臻不一样,我觉得他这样的人,大约就是会有很好的生活的吧,他和我不一样,我永远不能像他一样好好的生活。”
“所以我不敢接触他,也不敢去和他做朋友,我只想远远的看着他,在很远的地方看见他往前走的背影,我就觉得,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看着他一点一点往前走,我也会忍不住想,如果努力的话,大概也会有好的结局吧。”
“我会去他工作的奶茶店,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也在你这里做工作人员,每天看着它路过,或者是来店里坐着写作业。”
“在公交车上,我会小心的注视着他,在学校,我路过他教室门口时,会忍不住看向他座位的方向,在食堂,我也会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这大概就是我最大的勇气了吧。”
李可抿了抿唇:“小九,你很喜欢他吗?”
“喜欢吗,大概是喜欢吧,所以只想看他过好的生活,而自己却不想参与到他的生活中。”
李可:“为什么?”
何玖一瞬间有些茫然,她抬起头,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只想看他过好的生活,为什么她只愿意远远地跟在他身后,为什么从来不想要主动的走在他身边,为什么从来未曾想过跟他认识,为什么眼神会不经意的注视着他,为什么他看过来她会恐慌不已?
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遇见过这么多人,经历过那么多事,她还是没办法,与自己狼狈不堪的过往和解?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