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早。赵霁筠又接到父亲的电话。
赵栋诚疲惫不堪的声音从听筒处传了过来
赵栋诚小筠,我和你妈妈来靖江了…
赵霁筠感到荒谬得可笑。笑声哽咽在喉咙里,赵霁筠无话可说,只能无可奈何地挂断了电话。
房间陡然变得让人窒息一般的压抑。
走到湖边,冬日的寒风刺骨的冷,却让赵霁筠混沌的头脑清醒不少。
波光粼粼,一片寂静。
当他凝着这湖色发呆时,季洁那声呼喊将他拉回现实,转头看过去,季洁甜甜的笑起来,因为隔的远,正在招手的姑娘像个可爱的像素小人。
心脏跳动,仿佛是春天开始在冬日里萌动复苏。赵霁筠深呼吸,迈步向她走去。
或许这是心动的欢喜,或许只是深夜里在沙漠行走快要冷死的旅人对温暖的渴求。
赵霁筠心乱如麻,却依旧想在舒适区做一位清冷自持的观望者。
他以沉默掩盖心动。也许放弃与妥协才是他命运的底色与归宿。
周日。
赵栋诚偷偷给赵霁筠通风报信。
又是一场逃离,他依旧怯懦。
一早,赵霁筠将房门钥匙🔑给了邻居,并嘱咐他如果有两个老人过来,就让他们先住进去。
北京时间早上八点,赵霁筠搭乘早班机去了上海。
前不久他收到了CPC中国甜品锦标赛的邀请,他一直在犹豫,最终何亚楠的导火索让他还是昨晚给大赛负责人打了电话,准备参加。
靖江。
一早季洁出门到便利店买了个饭团🍙,回来时看到楼下大厅里两个老人在争执。
那位妇人穿着鹅黄收腰呢子裙,头发盘起,个子高挑。眉毛上挑,插着腰,貌似正生着气。
她旁边站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年纪不小,穿着褐色的短款棉袄,右臂搭放着一件加长女款羽绒服。
赵栋诚好了,别气着了。孩子大了,也得有自己的想法。
赵栋诚劝道。
何亚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让他走的!哼哼,又是一走了之,你的儿子和你一样窝囊。
何亚楠语气刻薄,神色忿忿。
季洁正在等电梯,听得眉头一皱。
何亚楠当初他开那甜品店也是你给的他钱吧?!我辛辛苦苦培养的儿子就被你毁了。
季洁嗯?甜品店?!儿子…
季洁神色一凛,回头看过去。
季洁那位阿姨和叔叔是赵霁筠爸妈?!
叮——电梯到了。何亚楠也注意到季洁,可能觉得有外人在,噤了声。拢了拢垂在耳边的发丝,何亚楠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看向窗外。
赵栋诚朝电梯旁神色有些惊异的女孩歉意的笑笑,将手臂上的羽绒服披在何亚楠身上。
季洁脑子顿时有些短路,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
季洁叔叔阿姨,你们要上楼么?
赵栋诚啊…上上上!
赵栋诚搂着何亚楠,轻轻拉拽着她上了电梯,借着这个机会安抚她的怒气。
何亚楠也因为有外人在,不好发作,只好面无表情地被赵栋诚带进了电梯。
季洁额…叔叔阿姨,你们去几楼啊?
赵栋诚“五楼,谢谢你啊姑娘。”
赵栋诚歉意地笑笑。
季洁按了四楼和五楼的按钮,缩在电梯靠门一角,暗自思忖
季洁赵霁筠的妈妈不同意他做甜品师么…可是他做甜品的时候很开心,也很…迷人啊。
四楼到了,季洁礼貌地向赵栋诚夫妇道别。何亚楠也因为一时没有办法,只好听从赵栋诚的意见,先住在赵霁筠的家里,守株待兔。
上海。
大赛历时一个月,全程封闭式制作,不光这甜品要好吃,这文化底蕴,样式,创新点子一样都不能少。
很有挑战性,赵霁筠看到了很多有名的甜点大师。有来自苏州的苏式点心师傅,也有10年法国留学经历的西式甜点大拿。更有不少网红甜品店的糕点师傅都来参赛。
分住宿时,赵霁筠正好和那位来自姑苏的荣阳楼点心师傅王平一个房间。
“小赵,你看着可小,捯饬这个的现在小年轻可不多啊。”王平有六十多,说话也和蔼可亲。
赵霁筠嗯,对这些感兴趣,开了家甜品店。
赵霁筠一边铺床,一边回答道。
“嗬,自己开店?这可了不得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学徒呢。”王平有些欣赏,语气却依旧有些许客套在。
赵霁筠您谬赞了,我学艺不精,学得甜品的一些皮毛,中式点心还没有涉猎过,这次也是来和您这样的大师傅学习取经。
赵霁筠说得真挚,王平的欣赏也就多了些真切。
这次CPC采取的是纪录片的形式记录赛事。甜品师互相学习一段时间,最后十天进行比赛。
在学习期间,王平也教会赵霁筠许多苏式点心的做法:松花团,双酿团,猪油糕…
花样多,味道丰富,但确实有些过于偏向南方人的甜腻,油脂味儿也重,尝尝鲜还可以,多吃了,着实是家里老人家的口味。
谁都知道,这年头,文化自信是国人的标配。中国本土的比赛,还是老百姓都能参与的,多少这票啊肯定得给中式点心。
不少专攻西式甜点的师傅已经默默在向中式转型。
赵霁筠想着,这样的中式点心比起西式热量也不算高,但是油多,容易腻味,年轻人好像不会很喜欢。
正切着水果,赵霁筠蓦地想起季洁那姑娘一边吃着甜点,一边皱着眉头计算卡路里的样子,不由得低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