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舔了一下嘴唇:“我是真的饿了。不过你们还要稍等一会儿,我得准备准备。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客人。”
于闻:“……”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娘的猎人。
猎人甲弯腰抓起麻袋。
麻袋看上去特别沉,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众人也不太想知道……
他拖着麻袋走到屋子一角,在挂了母鸡的屋子前停步。
钥匙叮叮当当一阵响,猎人甲仔细挑出一枚,打开了屋门。
一股腐朽的怪味散开来。
很难形容那种味道有多难闻,就像是坏肉、灰尘和腐烂的木头堆在一起。
·
那个挂着母鸡的房间,大家一直以为是卧室。
现在才发现,那其实是一间厨房。
里面有一个长长的案台,躺个人上去不成问题。
而另一边是红色的长木柜,柜子上挂着好几把锁。
猎人甲冲众人笑了笑,又鞠了一躬,说:“稍等,很快就好。”
然后关上了屋门。
·
炉火边沉寂了好半天,有人惊惶地说:“我不想吃饭,我想回家。”
“谁他妈不想回家!”纹身男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人堆里,可能也怕那个猎人甲,“回得去吗?你有本事现在开门冲出去!”
众人又沉默下来。
过了半晌,老于咽了口唾沫:“那个猎人嘴好大,吞个把人头不成问题,我老觉得他要吃人……”
于遥喃喃:“那个麻袋里装的什么?”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听,效果非常可怕。
众人目光投向窗户。
外面漫天大雪依然没停,考试前老于出去探路就说过,四面全是雪,树都长一样。方圆百里没有房子,没有人烟,安静得吓人……
哪来的猎物?
更何况,猎人甲说,食物是他挖出来的。
他们下午刚到这里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不听指令拆了收音机,不久后,他的尸体就被埋在了雪里……
众人不约而同想起了这件事,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
于闻更是快要吐了。
“要吐转过去。”游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别再弄我一身。”
“哥你醒了?!”于闻惊喜地叫了一声。
“喊什么!能不能小声一点!”纹身男粗着嗓子斥道。
游惑瞥了纹身男一眼,说:“我没睡。”
于闻:“哦——那你干嘛总闭眼睛。”
“眼睛不舒服。”
于闻想起来,他爸老于似乎说过,游惑的眼睛做过手术,光亮的东西看久了会疲劳难受。不过平日里,他从没听游惑自己提过,以至于他总不记得这件事。
“哥,那猎人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于闻问。
游惑“嗯”了一声。
于闻:“怎么办?”
游惑懒懒地说:“我有点饿,等开饭。”
于闻:“……”
你吓唬谁?
游大佬一句话效果拔群。
屋子里瞬间恢复寂静,每个人都觉得?得慌。
厨房的隔音不太好,细细索索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没过片刻,他们听见里头又是一声重响。就像是……什么大而冷硬的东西被搁在了案台上。
没过片刻,便响起了剁骨头的声音。
一下接一下。
·
橱柜上的时钟不紧不慢地走,每一秒都很熬人。
过了一百年吧,厨房门终于开了。
飘散出来的味道变得更加古怪。
就像在之前的基础上,添了一丝冻过的血味,幽幽带着腥气。
猎人甲捞了一条黑乎乎的布巾擦手。
他探出头来,安抚众人:“马上就好了,你们知道么?冻过的肉,口感非常妙,带着一点儿冰渣,嚼起来嘎吱嘎吱的……”
这大白脸描述着那种声音,自我陶醉了片刻,然后说:“你们会喜欢的。”
于闻缩在人群里,仗着他哥又醒着,用气声骂:“操……这个变态。”
刚说完,他就听见他哥的肚子叫了一声。
于闻:“……”
猎人甲忽然笑了,说:“啊哈!我听见了!很高兴有人跟我一样期待美餐。来吧,东西有点多,我需要一位好心的客人帮我一下。”
那双瞳仁过大的眼珠缓缓转了一圈。
几乎所有人都在往后缩,只有游惑没动。
他不仅没缩,似乎还想站起来。
于闻一脸惊恐地摁住了他。
“不不不,我知道你们都很害羞,不用毛遂自荐。”猎人甲说:“我自己来,食物来之不易,我要挑一个细心稳重的人,否则要是打碎了盘子,那多可惜。”
他挪动着宽大的身体往客厅里走,因为比例不协调,走得有点笨拙。
·
众人大气不敢喘,目光飞快地朝某处扫了一下。
那边的墙角里,疯疯癫癫的秃头男人缩成了阴影。他似乎根本不知道屋里多了一个人,依然碎碎叨叨地念着什么,前后小幅度地摇晃着身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猎人甲的注意力都在大部队这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个落单的人。
就在猎人甲走到秃头身边的瞬间,人群中有人惊慌地抽了一气。
“嗯?”
猎人甲突然停住步子,歪过头。
“卧槽。”
于闻低呼。
猎人甲这头歪得十分吓人,脖子扭转的角度绝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就像个猫头鹰,脸横在肩上。
他就这么歪着头,看到了缩在脚边的秃头男人。
“啊……这里还有一个客人,我怎么给漏了,让我来看看。”猎人甲说。
他腿太粗,蹲得十分艰难。
秃头两眼浑浊,完全没发现面前多了一张大白脸。
猎人甲不满自己遭到无视,捏着秃头的下巴,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亲爱的客人?”
醒了两下,没醒成功。
猎人甲“啪”地给了他一巴掌。
众人:“……”
秃头一个激灵,两眼终于聚起焦。
他瞪大浑黄的眼珠,跟猎人甲无声对视。
两秒后,猎人甲的鞋被尿湿了。
甲:“……”
张白脸抽动了一下,又裂开嘴笑了:“我看这位客人就很符合我的要求,来,帮我端一下盆子好吗?”
秃头瘫软在地,完全不会动。
“起来!”猎人甲站起身,一把将秃头拎起来。
秃头疯狂发着抖。
“站直!”
秃头被吓住,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
猎人甲又笑起来:“看,这才是一位好客人。跟我来。”
秃头男人回头看了看人群,还没等得到回应,猎人甲又说:“我希望其他客人呆在原地,谁动一下,我都会不高兴,那这位客人就很危险了。”
原本想给他打手势的人都默默缩回来,秃头吓得再不敢回头,抖抖索索跟着猎人甲。
·
猎人甲准备食物很粗暴,厨房到处都溅着碎肉。
案台上摆放着13个空瓷盘,剁好的肉则装在一个玻璃盆里,摆得满满当当。
肉冻得很硬,一时间看不出来源。而余下的都被扔回了麻袋,麻袋口紧紧扎着。
秃头抖如筛糠,浑黄的眼睛瞄着桌上的剁骨刀。
“您在看什么?亲爱的客人?”猎人甲突然轻声问。
秃头腿一软,连忙收回目光。
“啊,这样才对。”猎人甲拿了两个盘子放在他手里,说:“盘子可能有点重,你的腿又抖得这样厉害,一定要小心谨慎,走稳一点。如果你不小心摔了它,那……我们的食物可能就够了。”
秃头吓蒙了。
走出厨房的时候,猎人甲又对着所有人强调了一遍:“记住了吗?帮我忙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屋子里,谁不小心损坏餐具,谁就会受到处罚。唔……你们也不想饿着肚子,变成别人的食物吧?”
众人听见这句话,不约而同看向答题墙。
那上面,答题要求后面就跟着一句话——不得损坏餐具。
原本他们以为这道题的死亡人数是1,万万没想到后面还跟了个陷阱。
·
秃头和猎人甲把13个餐盘端出来,沿着长桌放了一圈,又把盛着肉的玻璃盆放在桌子正中间。
搁下最后一个餐盘的时候,秃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顺着桌沿滑下来,两股战战地瘫坐在椅子上。
“别!”
有人惊叫了一声。
秃头愣了一下,看向人群。
就见老于挤眉弄眼地指了指答题墙。
秃头慌忙看过去。
·
之前题目更新的时候,秃头刚从禁闭室回来,从头至尾一直瘫在墙角发癫,根本不知道变动。
他看见那句“只能宴请12个人,有一个人注定死去”,脸色刷地就白了。
谁知道他坐的位置是不是要死的那个?
秃头挣扎着要起来,一双大手重重摁在他的肩膀上。
猎人甲凑在他耳边说:“你已经选好座位了,不可以再换,站起来也没用,算了吧。”
一句“算了吧”,把秃头当场算晕了。
他陷在椅子里,再没动弹过。
·
猎人甲有点遗憾:“哎……怎么就晕了呢?这才刚把肉端上来而已,还有酒呢。”
饭都还没吃,先倒下去一个。
猎人甲那双?人的眼睛又瞄向了其他人。
“我还需要一个人,来帮我拿一下酒杯。”他又笨拙地走向众人,嘴里咕咕哝哝:“谁呢?我喜欢孩子,挑个孩子吧……”
他说着,眼珠滴溜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于闻身上。
于闻瞬间没了气。
猎人甲笑着抬起手。
“就你吧——”
话音刚落,游惑一声不吭,横插在了于闻面前。
“——孩子”
猎人甲刚伸直的手指,不偏不倚正指着他。
大白脸瞬间僵硬。
游惑凉凉地看着他,“我?可以。”
猎人甲:“……”
可以个屁。
他看上去有一点点生气。
游惑又说:“反悔了?”
猎人甲缩回手指,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一下,说:“不会,怎么会。作为主人,当然要说话算话。”
他嫌弃了片刻,还是招了招手:“来吧,好心的客人。”
说的是“来吧”。
听着像“你怎么不去死”。
猎人甲转身往厨房走去。
游惑眼也不抬,就要跟过去。
于闻吓了一跳,急忙拽住他,低声喝道:“哥!你干嘛!”
游惑瞥了他一眼:“端酒。”
“你没听他说啊!不小心摔一个杯子,那是要死的!”于闻急道。
游惑:“……我是偏瘫还是麻痹?端个杯子都能碎?”
于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他总觉得他哥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先告诉我,你干嘛要主动端杯子。”于闻不依不饶。
游惑朝答题墙抬了抬下巴,把袖子从于闻手里拽出来,说:“看见答题要求了么?”
“当然啊,我又不瞎。”
游惑不咸不淡地说:“那教你一件事。”
“什么?”
“越是强调,越是有鬼。”
说完游惑便走了。
于闻在原地愣了半晌,猛地看向他爸:“我哥他什么意思???我怎么这么慌?!”
老于更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