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月下午四点钟的阳光，不热烈也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魁地奇球场上人不多，远远地能看到斯莱特林的球员们从休息室出来，三三俩俩拿着扫帚。

“挺准时的嘛，普威特。”还是那样傲慢又慢吞吞的语调，德拉科领着两个脸色阴沉的大高个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见我看着他俩，他随意指了指：“克拉布，高尔。”

我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球队一开学就要训练？”

“是啊。”德拉科点点头，皱着眉一脸嫌弃地看着球场上骑上扫帚的队员，“要我说，这些扫帚真的都该淘汰了。高尔，上次你说最新的光轮2001是不是出了来着？”

高尔粗声粗气地回答：“已经出了，我在店里看到了。”

“我明天就写信让我爸爸给我买一根过来。”德拉科拍了拍手，转过头对我说，“你应该不知道，我今年也要加入球队了，到时候我爸爸会给队员们每人买一个光轮2001。让格兰芬多那些蠢狮子尝尝厉害。”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肆意又狂妄，其中克拉布的声音最响：“那两个韦斯莱家的，用的还是横扫七星吧？”

我听到他口气里对韦斯莱轻蔑的意味，不由得皱了皱眉，语气也冷了很多：“你叫我来，就是听你吹嘘你要靠你爸爸走后门进球队，还是听你的朋友嘲笑我的亲戚？”

“当然不是！”德拉科瞪了克拉布一眼，似乎有些焦急，“而且，我不是走后门，我的球打的很好的，不过是我爸爸肯定会愿意给斯莱特林队提供一些帮助罢了。我喊你来只是觉得，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你要知道，纯血家族已经不多了，我爸爸也会希望纯血的孩子可以和我成为朋友的，在霍格沃茨，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帮到你。”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被德拉科邀请做朋友的。”高尔看我的表情，明显是在说我有些不知好歹。

我才懒得理他：“做朋友不是嘴上说一说的，要看行动，而且我对于和有歧视心理的人做朋友没兴趣，正如你的朋友潘西说的，我只是个没礼貌的穷鬼罢了，也不配和你这样高贵的人做朋友，更何况。”我捏了捏拳头，“我和韦斯莱家也是血亲，你不是很瞧不上韦斯莱吗？”

“韦斯莱是韦斯莱，你是你。”德拉科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就像我说的，你既然是分到了斯莱特林，又是纯血，那你也算是被认可的，你自己不应该也那么堕落，如果你也跟韦斯莱家一样热衷于和麻瓜做朋友，就像我爸爸说过的，这不是什么好事情，难道我们这些纯血要跟那些小泥巴种们做朋友么？我爸爸也说了，最近斯莱特林居然也有麻瓜血统进入了，真的是乱了套。”

“闭嘴！”我厉声喝止了他，“不要说那个词。”我蹭的一下站起来：“马尔福，也许你爸爸应该教教你什么叫尊重别人。用那种恶毒的字眼说别人，我觉得你更让人厌恶。”

原本还想坐在这里继续看看训练纯当放松心情的我，此刻是一点也不想待下去了，虽然我没有什么麻瓜血统的朋友，但至少我知道泥巴种这个词语有多恶毒。

明明是这么精致优雅的小少年，好看的嘴巴一开一合就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德拉科被我吼的目瞪口呆，到底也只是十二岁被娇惯着的小男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我的话了。

“如果你以后还是这么恶劣说话的话，也请你不要跟我搭话了。”我学着他的样子高高的抬起下巴，用眼睛瞥他，“我会不会和麻瓜们做朋友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会和你做朋友，谢谢你的苹果和邀请，再见！”

抓起来放在椅子上的书包，我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管身后的德拉科是什么表情，也假装听不到高尔和克拉布捏手指格拉格拉的声音。

总不会直接过来打我的，在霍格沃茨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德拉科倒是没有再主动来找我说话，在公共休息室里偶尔会遇到他和他的小团体，一般来说他都是被簇拥在中间，用有些阴沉和不爽的表情看着，而总是对他谄媚的潘西，每次都会在我经过时候发出巨大的“哼”的一声。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她的鼻涕牛子都会喷出来。

我依旧是独来独往比较多，整个学校里，我唯二的朋友也只有凯特琳和金妮。凯特琳是个贪玩的性子，有她在的时候，耳朵里总是嗡嗡作响。

金妮要安静的多，而且我觉得她越来越安静了，并且总是容易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最近？”终于在一个我们约好了起早去图书馆学习的早上，我忍不住开口了，“这已经是你这周打翻的第三瓶墨水了。”

金妮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精神似乎还是很恍惚：“什么？哦……不，我的衣服，我没什么，可能最近没有休息好，有些闷。”

我掏出魔杖帮她清理好了墨水，默默地把书本收起来：“出去转转吧，我们可以透透气。”

金妮没有反对，整个人明显兴奋了起来，跑来过来挽住我：“最近格兰芬多都有起早训练魁地奇，我们去看看吧。”

“好……”我知道金妮一直很喜欢魁地奇，她以前在家里也经常偷偷骑哥哥们的扫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来那个苍白的小少年。

似乎他说到魁地奇的时候，眼睛里也是这样亮亮的光。

被金妮拉着来到球场在观众席坐定，远远地就看到格兰芬多的队员从休息室里出来。一群人似乎看到了我们俩，停住了脚步，金妮挥了挥手，拉着我跑向他们。

作为一个斯莱特林，一下子冲到了一群格兰芬多里让我挺不自在的，而更不自在的是领头的高大结实的少年对我上上下下的打量。

“她是谁？斯莱特林的？是斯莱特林的奸细吗？是来刺探我们新的训练方案的吗？”

他质问着，我觉得他可能想冲上来给我一下。

“当然不是！奥利弗！这是我们的表妹，她只是。”弗雷德连忙走到我前面挡住我。

乔治接过他的话：“只是比较倒霉被分到了斯莱特林而已，她不会。”

伍德怀疑地看着我，挥了挥手：“那坐远一些看吧，我们要抓紧时间开始了！”

罗恩和赫敏也在这个时候过来了，似乎是从礼堂大厅刚刚吃了饭，他们跟哈利打了招呼后，赫敏又友好的过来跟我问了早安。

原本一团和气的场景，却被乔治的声音打破了。

“换句话说，斯莱特林的人也不需要奸细，奥利弗。”乔治说。

“你怎么知道？”伍德暴躁地问。

“因为他们自己来了。"乔治指着旁边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我们都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几个穿着绿袍子的人走进球场，手里都拿着飞天扫帚。

“我简直不能相信！”伍德愤慨地压着声音说，“我包了今天的球场！我们倒要看看！”

伍德握紧了扫帚冲了过去，其他的格兰芬多队员也跟了过去，我犹豫了一下，也被金妮和赫敏拉过去了。

“弗林特！”伍德冲斯莱特林队的队长吼道，“这是我们的训练时间！我们专门起了个大早！请你们出去！”

斯莱特林的队长马库斯·弗林特比伍德还要魁梧。他带着巨怪般的狡猾神情答道：“这里地方很大，伍德。”

斯莱特林的队员们肩并肩站成一排，带着一模一样的神气斜眼瞟着格兰芬多队的队员。

“可是我包了球场！”伍德厉声说，“我包下了！”

“噢！”弗林特说着，从袍子里抖搂出一张条子，“可我有斯内普教授特签的条子。本人，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允许斯莱特林队今日到魁地奇球场训练，培训他们新的找球手。”

“你们新添了一名找球手？”伍德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在哪儿？”

我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些预感，不会吧……

随即从六个高大的队员身后闪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容，德拉科苍白的尖脸上挂着一副得意的笑容，他淡金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十分整齐。

“你不是卢修斯·马尔福的儿子吗？”弗雷德厌恶地问。

我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来德拉科说起他爸爸的时候得意洋洋的样子。

“你居然提到德拉科的父亲，有意思。”斯莱特林队的全体队员笑得更得意了，“那就请你看看他慷慨送给斯莱特林队的礼物吧。”

七个人一齐把扫帚往前一举，七根崭新的、光滑锃亮的飞天扫帚，七行漂亮的金字「光轮200l」，明亮地晃着格兰芬多队员的眼睛。

“最新型号，上个月刚出来的。”弗林特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掸了掸扫帚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我想它既然是最新的，应该会比老式的2000要好的多，至于横扫七星……”他不怀好意地在乔治和弗雷德的扫帚上来回看了看，没有继续说，发出了恶意的嗤笑声。

我感觉到了身边金妮握紧了拳头，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袍子，对她摇了摇头。

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睛已经笑得眯成一条缝，他昂着下巴巡视了一圈格兰芬多的队员，却在看到我的时候愣住了，有些不满地抿了抿嘴唇。

弗林特这时候也停下了笑，似乎也看到了我：“嗯？怎么会有我们学院里的人，在一群格兰芬多里？”

我没有说话，如果说奥利弗·伍德是个健壮高大的阳光少年，那这个斯莱特林的队长，像极了魁梧又丑陋的巨怪。

我不要跟巨怪说话。

当然，梅林在上，我绝对没有说自己学院不好的意思。

“普威特。你应该来我们这边。”德拉科的脸上没有笑容，似乎因为我站在格兰芬多里十分不满，“过来。”

他命令一样的口吻让我很不舒服，我正想开口，令我没想到的是，赫敏却先开口说话了。

“至少格兰芬多队中没有一个队员需要花钱才能入队。”赫敏尖刻地说道，“他们完全是凭能力进来的。”

德拉科似乎十分讨厌说到他没有魁地奇能力这件事，从上次的不愉快对话里我就知道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反驳赫敏的时候，也许是气急败坏，也许是习惯使然，他再一次用了那个词。“没人问你，你这个臭烘烘的小泥巴种。”

好像除了哈利有些茫然，格兰芬多里的每个人都爆炸了，包括我在内。金妮在我身边似乎想冲上去打人，我一只手拽住她，另一只手握住了赫敏冰冷的手指。

赫敏似乎有些惊讶，却又飞快地反握住了我。

弗林特不得不冲到德拉科前面，防止弗雷德和乔治扑到他身上。

罗恩也伸手从袍里拔出那根破破烂烂断了的魔杖，高喊着：“你要为它付出代价，马尔福！”他狂怒地从弗林特的臂膀下面指着马尔福的脸。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了整个魁地奇球场，一道绿光从魔杖后部射出来，击中了罗恩的腹部，撞得他趔趄两步倒在地上。

“罗恩！罗恩！你没事吗？”赫敏尖叫道，立刻松开了我的手，扑向了罗恩，金妮和哈利也赶忙过去。

罗恩张嘴想回答，却没有吐出话来，而是打了个大嗝，几条鼻涕虫从他嘴里落到了大腿上。

斯莱特林的队员们先是愣了愣，后来开始疯狂的大笑，德拉科也撑着扫帚哈哈大笑。

我看着德拉科笑得直不起来腰的样子，又看了看罗恩可怜兮兮的模样，一股火气腾的从我的胸腔冒了出来。我是个按捺不住情绪的人，掏出魔杖快步冲到了德拉科的面前。直直地指着他的鼻尖。

他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我的魔杖也没刹住直接戳到了他的鼻尖，他鼻子一下子红了，也许因为皮肤太白，染上一点点红色就显得格外明显。

而其他的斯莱特林也都被我的动作愣住了，一时间忘记护住他。

“你，马尔福，你这个可怜可悲可恨的可怜虫！”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冷漠，“当你用那种侮辱性的话说别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多卑劣多令人作呕？”

“哦，我忘了。”我嘲讽地笑了笑，“你只不过是一个还需要爸爸抱着哄你开心的小宝宝，还是说，你张口闭口只会「我爸爸」，也是因为你还是个没长齐毛的马尔福宝宝？我看你还是退学回去让你爸爸哄着你也许更合适。”

也许是因为起得太早，阳光这个时候才洒到了我们每个人身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偌大的魁地奇球场，安静地似乎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站在高大的弗林特身边的德拉科身子微微颤抖着，脸已经涨得通红，他死死地瞪着我。

“难受吗？”我收回了魔杖，“如果觉得被人这么骂挺难受的，下次说别人的时候，过过自己的脑子。”

所有人都盯着我，愤怒的，惊讶的，不解的目光。

还有来自于德拉科的复杂的眼神。

我奇怪的是，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多少愤怒和厌恶。

更多的居然是，委屈？

罗恩在这个时候适时地打了嗝，一条鼻涕虫“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打破了宁静。

我走到金妮身边：“我要去吃饭了，你去吗？”

金妮楞楞地点点头。我对着赫敏点了下头，用她经常对我的方式笑了一下，她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看了看我，也扯出来一个笑容，然后和哈利一起用力的拉起来罗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哈利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快乐。

而在我身边的金妮小手又开始抖。

出球场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德拉科，他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将手里的扫帚扔给了旁边的弗林特，怒气冲冲地往休息室走，弗林特跟在他身后，靠近他说些什么。

他不会被我骂哭了吧？

我心想。

真是活该，这样恶劣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