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送我去机场,临别前他祝我前程似锦。许多年后的某个下午,我才明白,他说的那句前程似锦,其实是告别。
=
“他走的时候也蛮平静。”
林容时捧着热腾腾的咖啡,手指在杯壁上摩挲着,双目无神地盯着还在冒热气的咖啡。她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我不知道我先前用来铺垫的长篇大论她听进去了多少,但我知道她听见了我的最后一句。
“是吗,”她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热气后面苍白的脸有了一丝人气,“那还挺好。”
“挺好。”
说完,她把咖啡放到了桌子上,起身向我告别。
外面雪花纷纷,我想留住她,却没拦住她。
我觉得她大概是生病了。至少精神方面出现了些许问题。
从前她从不会如此迟钝。在任何方面。她不会慢吞吞的喝着咖啡,她不会一句话思考半天,她更不会在别人叫到她名字时反应一瞬,再应答。
她生病了。我几乎已经确认。
可当我把顾虑告诉李帝努时,他只是叫我别多想。
也许如果我当时没有错过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我大概就能阻挡一场悲剧的产生。
林容时自杀了。就在我们交谈完的那天晚上。
她的尸体被救生员从牡江里打捞出。
被警察例行职责叫去沟通的我亲眼看到了她泡的有些发白的尸体,好看的脸蛋已经完全没有了人色,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
林容时,真的死了。
在她回国的第二天,在她知道罗渽民已经去世的四小时后。
:
警察来的时候李帝努也在店内,他看起来并不吃惊,也不悲伤。
我觉得奇怪。尽管容时出国的这几年,我们鲜有联系。但毕竟都是十多年的好友,我一时想不通重情重义的李帝努为何会这样。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
伸手将我鬓边的碎发缕到耳后。
“她去找娜娜了。”
“对容时来说,也许没有罗渽民的生活会更加令她崩溃。”
ヾ
我和林容时相识在高中生活的第一年。
那时候的她和别人相比也较安静,最喜欢坐在边角处,读着自己的书,做着自己的题。她低头时,短发就挡住了脸。阳光从窗外照射在她身上。罗渽民最喜欢在这个时候靠在林容时隔壁的椅子上看着她。
他说,林容时真的很像精灵。
我和容时很巧合的每次都被分到了一个组,久而久之也熟络了起来。
罗渽民和我们不是一个班级。但每个课间我都能在后门看到他的身影。
他每天早自习之前都会买好豆浆或者热牛奶,鸡蛋饼或者面包,托我放在林容时的座位上。
――“她懒得很,一般起床后就直接穿衣服洗漱来学校了,哪有什么时间买早饭。”“你一定要帮我盯着她让她吃完啊!”“烦死了,她不让我去她家楼下等她,怕我迟到。”“怕什么哦,都是一个时间上自习,她都不能迟到我怎么会。她就是不想让我去等她。真的烦欸。”
班级里的同学们都喜欢在罗渽民来的时候大声哄笑着喊林容时的名字,包括我。她总是红着脸的踹下我椅子,然后走向罗渽民,这时教室内会有更大的起哄声。
但自从我和李帝努在一起后,我再也不敢起她的哄。
因为这个臭小鬼总会因为这件事把我哪节课走神了哪节课睡觉了哪个知识点又学得不好了一股脑全告诉李帝努。
李帝努又会像唐僧一般在我耳边叨叨叨叨叨叨。真的有够烦。
她真的是个臭小鬼。蔫儿坏蔫儿坏的。
゜
一天后,警方又找到我,说联系不上林容时的父母,问我能不能找到他们。
我握紧了攥着李帝努的手,深呼吸了几次才红着眼勉强开口:
“她唯一的亲人在三年前去世了。”
“她没有亲人了。”
――“罗渽民是我唯一的亲人。”
.
我记得她这么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