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对于燕元照来说，皇宫的夜和北漠没有任何分别，都是一样的冰冷和寂静，让人看不到一丝光亮和希望。

负责引路的小太监并不清楚这位娘娘复杂的思绪，大抵在他眼里后宫的娘娘只分为两种：得宠的和不得宠的。

前者需要好好巴结，小心伺候，这些娘娘们若是心情好了大手一挥赏点金叶子玉镯子之类的就赚大发了；后者当然也不能轻易得罪，指不定哪天就时来运转得了皇上的宠爱。

而身旁这位初入深宫便得封昭仪，离正宫妃位仅一步之遥，更别提刚入宫第一夜便被诏去圣宸宫侍寝的娘娘，怎么看都是妥妥的前者。

他心下这般想着，脸上的皱纹笑得估计能夹死好几只蚊子，谄媚道：“昭仪娘娘，这边请。”

燕元照微微颔首，跟着他走进了圣宸宫——这座整个皇宫最金碧辉煌，象征着后宫佳丽三千宠辱兴衰的地方。

这里……就是后宫的娘娘们侍寝的地方吗？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空无一人，唯有盏盏宫灯沉默地注视着她，似在哀叹自己无人接纳的命运。

引路的小太监没资格入殿，倒是皇上贴身伺候的李公公迎上来道：“娘娘，皇上政务繁忙，一时之间还抽不开身，特意派奴才来告知娘娘一声，还请您先在此稍后，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奴才。”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皇上很看重娘娘呢。”

燕元照不置可否，眼神中尽是疲惫的神色——她从北漠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心里又装满了沉甸甸的心事，一路上都未曾好好地睡一个囫囵觉。

她纵是铁打的人儿，这么折腾下来也免不了觉得累，支撑到现在也算得上是意志力惊人了。

李公公能待在皇上身边多年，能力暂且不提，察言观色的本领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很快便毕恭毕敬地请安退了下去。

燕元照卸去全身的力气，倚靠在床柱旁，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的烛火。

宫灯里的光芒燃得正旺，却让她觉得寒意森森，从脚板一路窜上脊柱，只觉得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无力感。

她不喜欢这里，华丽得近乎虚假，空洞得异常压抑，没有一丝让人喘息的余地。

屋外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将燕元照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印入眼帘的是衣袍的一角，明黄色的龙纹昭示着来者的身份，正是她苦苦等待的皇帝东方宏。

这个男人，便是她一生的归宿，也是……她的目标。

东方宏和燕元照对视了一眼，嘴上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加快了些许步伐走到了她的身边，柔声道：“公主久等了。”

公主？他叫我公主？

燕元照疑心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皇帝陛下方才叫我什么。”

“公主，燕赤的公主。”

东方宏认真地注视着燕元照的眼睛，似是察觉到她神色间的异常：“怎么了？不喜欢吗？”

“没什么，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燕元照微微垂首，敛去眸间翻涌的思绪——她从来没想过，面前这位坐拥天下的九五至尊，会如此体谅自己初到中原对于身份转变的不适应，甚至还能体察到自己情绪上的不对。

对于在黑暗中待久的人，一丝微弱的光，一个不太起眼的关怀的举动，便足以打动她。

有一瞬间，燕元照产生了一丝迷茫——面对这样的柔情攻势，她真的能心坚如铁，顺顺利利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