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啥,最后只能含糊的鼓励了他几句,然后就睡了。
顾礼谨一直睁着眼睛没睡,一直到身边人都睡了,他才默默叹了口气。
其实他自己也想读书啊,但是爷爷哪里肯呢?
爹娘不在,爷爷奶奶也对他们也不是很上心,大伯一家也不待见他们,只怕爷奶一去就要赶他们出家门。
哥哥人又老实,在刘木匠家当学徒,一年到头一分钱都拿不回来,还要遭打遭骂,上次见到他腿都瘸了。
想到这些烦心事,他只觉得压力好大,压得他喘不过气。然后又想到旁边躺着的那个小小的人儿。
多好,无忧无虑的。爷爷说,要和他相处好关系,说他们是京城的贵人。可是他们这种人,可是一点共同话题都没有呢,他能说什么?
别看顾礼谨年纪小,不过他心里门清着呢,他比谁都明白这世间的残酷。
就在他黯然伤神的时候,突然感觉腰间传来异样,他睁开眼扭头望去,就看见黑夜里温善亮亮的眼睛。
“这个给你,你下次来京城了就来丞相府找我玩!”
温善小声说着,然后就在被窝里摸索着他的手,最后将一个冰冰凉的东西塞到他手里。
顾礼谨不由得抓紧了,然后有些紧张的道:“好。”
过了一会,又听到他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谢谢你。”
温善听了不由在心里暗暗发笑,心道这小状元小时候还挺好玩的,看不出长大了状元巡街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还是有些担忧这小子找不到路,便又叮嘱道:“我姓温名善,你到了丞相府就说你是我的朋友。丞相府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温右相府上,我家就在德明坊那一块,你随便拉个人问路就行。”
顾礼谨应声,心里默念:德明坊、温家,原来他竟然是丞相的儿子吗。
温善便放心的睡了。之前白天睡得多,他直到现在都没睡着,如今叮嘱完了却起了些困意。
……
第二天一大早,就在村长家男的出门干活、女的在家煮饭时,温家人也收拾收拾随便吃了些粥准备出门了。
温善眼都睁不开,被夏珠抱着进马车时还在打瞌睡,吃早饭时完全就是夏珠一口一口喂下去的。
村长家留在屋里的人都出来送行。马上要走了,温善却突然惊醒,将窗帘掀开,看向窗外。
一眼就看到了手藏在袖子里的顾礼谨。
温善微微一笑,向送行的人挥了挥手,眼睛却是看着顾礼谨的。
顾礼谨没挥手,只是紧紧盯着温善,朝他笑了。
温善愣了愣,也笑了。随后便放下窗帘。过了一会,他对坐在马车外的夏珠感叹道:“这大柳村的村民可真好,尤其是村长一家,我们白吃白喝他们还这么热情。”
夏珠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白吃白喝这个词的,只能在心中暗笑公子虽然人小鬼大,但终究只是个孩子。
这哪里有白吃的?不过他们给了钱罢了。
不过她仍然笑着应声,道:“可不是呢,这庄稼人都很淳朴的。”
温善点点头,也不管她看得见不,然后将头靠在窗沿,盯着小风铃和路边的景色发呆。
另一边,大柳村顾家,顾礼谨正在山上割猪草,趁着山上没人,他将兜里的东西拿出来看。
是一块琉璃平安扣,红色的流苏垂下,下面吊了两颗琉璃珠,背后还刻了小小的温善二字。琉璃在阳光下显得异彩纷呈,闪闪发光。
那么小一块平安扣,上面刻的字就更小了,可那两个字显得不局促,反而笔走龙蛇,二字相连,看起来就好像一幅画。
顾礼谨其实是认字的,有时候活干完了,家里不忙他就会跑到私塾外五偷听,然后等堂兄回来便拿他的书对照今天学的字。但他要非常小心,不然被夫子看见是要骂他的。
而且堂哥也不乐意把书给他,大伯娘也不乐意,觉得自己打扰堂哥学习了。所以自己只能极力讨好堂哥,然后才能拿到书看一会儿。
就这样,他也已经学完三字经了,可是堂哥还是没有学会。有时候他会觉得不公平,明明堂哥读书没他厉害,可是爷爷就是愿意让堂哥去。
不过不公平又能怎样?顾礼谨攥着手里的平安扣,眼里闪过一丝坚毅。
等着吧,自己是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