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月黑风高,酒馆内灯火通明,粗糙的木质小圆桌擦得几乎包浆,摆着几盏铁质小油灯,长椅硬邦邦的让人有些不适应,炉火熊熊燃烧着,一旁堆着一早劈好的柴木,烟熏味与酒味混杂着,有些呛鼻。客人们的吵闹声都有些盖过音乐声,来到这里的客人大多是底层的穷人们,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便来这儿消磨时光,试图用酒精麻痹自我。他们来自各地,用不同的口音交流着,高举酒杯,激动得用脚踩上凳子下着赌注。
沈元清抿了一口酒,呛得连着咳嗽好几声,枫尚笑着拍拍她的后背,然后接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最后给她点了一杯果汁。
沈元清坐在长椅上垂着头,两个手指不停摩挲着——刚刚在酒馆外的人,她明明感觉到有人,却在回头的那一瞬间什么都不见了。会是落日计划的人吗?也许他们真的能做到一手遮天的压下追捕消息…一切都太多变了,她想得头疼。
就在她思绪一片乱之时,两个人影忽然凑过来,在她与枫尚之间放下一张邀请布告。沈元清的目光移动到布告上,还没看全上面的字样,便抄起桌边的刀猛得起身,将那把刀直直对准来人。
枫尚别冲动——。
枫尚也随着起身,抬腕按住沈元清手中的刀。他从座位中迈出来将沈元清挡在身后。
黑影警惕性不错。
那两人说明来意,满脸笑意地指指木桌上的布告,之后又上下打量一番枫尚的衣襟上那些无法清理的血迹。他们承诺,组织会保证成员的人身安全,并提供足够的资源与报酬。
杀手组织、人身安全。
枫尚与沈元清不约而同地回头,四目相对。
…
总部的主楼很高,一边有尖塔矗立着,天色太晚看不清楚细节了。四个人走进大厅,大厅内辉煌又气派,两排烛灯闪动着发出幽幽的黄光,时不时地晃。从酒馆来到这里,好像是忽的从涯底爬上山顶似的,酒馆中破旧吵闹,这里却那样气派,安静又压抑,像一片死去的湖。
通往楼上的木楼梯踩上去吱吱呀呀的响着,即使放轻脚步也无济于事。推开正中央的那道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转椅背面,燃烧的香薰散出味道被吸进鼻腔。坐在椅子上那人点点烟灰转过身来,那男人梳着背头,全身上下打理的利索。
他笑着掐灭手中的烟,给枫尚和沈元清二人一人倒了一杯红茶,随后他从柜子里拿出些什么,推到他们面前——两把枪、一沓现金与一把钥匙。
枫尚侧目看向沈元清,她拿起枪的表情再怎样平静,内心都是犹豫中夹杂着畏惧的。她的沉默,就是一切的证人。
…
深夜的小巷,拿着钥匙前往住处的路上。晚风拂过万物,吹得草丛窸窸窣窣的,蝉鸣声声不断,不知在位哪位苦命人哀歌。
高强那边的故人啊,请你告我今世可安好?
远方的歌声传来,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的——是个醉汉,那人拎着个破碎的酒瓶晃晃悠悠的走,一路重复唱着那句歌词。忽然他抬起头来,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枫尚沈元清二人。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两三个人的吼声,他们个个拿着刀,想必是来劫财的,这里的底层人民常常这样,无人管束便一直散漫着,秩序混乱。
那醉汉吓得浑身发抖,缩向一边站着。枫尚抽出短棍抵住他们的刀,用力挥开后给那领头人当头一棒,遂扯过他衣领用他人身当盾——三下五除二收场。
同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沈元清背后传来,那醉汉想大赚一笔,见那伙人倒下之后便要趁机享受渔翁之利。他飞奔过来抡起碎酒瓶,就要从沈元清头上砸下,枫尚要赶过来,但已经来不及。
…
砰——。
刹那间,血液四溅,血珠化作雨点滴落。沈元清举着枪的手臂仍未垂下,她站在正中央,目睹醉汉从惊恐到无力倒地的全过程。
一个人果断,一个人诧异。
枫尚小姑娘、你会用枪啊?
沈元清他刚刚唱的,是什么?
沈元清不回应枫尚的话,反而看着醉汉半晌回头问道。
枫尚…是这里民间流传出来的童谣,几乎是家喻户晓。
枫尚你来落日计划前总该听过吧。
沈元清…这首歌 唱的是战乱吧。
她与枫尚并肩走着,说出这句话时停顿了几秒,似乎在凝望着远方愣神,然后把头垂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把声音放低,小声地念了一句:
沈元清七岁之前,我以为世界是完美的。
…
高墙那边的故人啊,
请你告我今世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