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

那个姑娘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她的衣服是红色的，被风刮得列列作响。

可她还明明年轻着，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底下的人都看着啊，大爷大妈们也不下棋去了，不跳广场舞了。

他们在底下指指点点。

跳啊，怎么还不跳啊？

死啊，快点去死啊。

有人跳楼，那是多大的热闹啊？

他们又狂热又冷漠。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挂着漠不相关的表情。

那姑娘向前走了一步，人群突然噤了声。

有的人举起了手机，有的人捏紧了拳头，他们用眼睛盯着那个姑娘，像低级的野蛮的 动物。

人类可不就是这样的动物吗？

他们像蝗虫一样向热闹飞过去。不管这热闹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们在看着她，去无动于衷，去狂热痴迷。

那姑娘被夹在众人的期望之下，他们希望她跳下去，上报纸上头条，然后让他们成为这个重大历史的见证者。

然后他们在掉几抹无关紧要的眼泪，那说这个姑娘你怎么这么傻。

每个人都是事后的诸葛亮。

然后又装作善人去讽刺别人的无情冷漠。

可是却忘了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忘了自己的卑鄙龌龊，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她跳下来了，像是一朵无依无靠的红色大丽花。

她掉在地下却没有人拾起她。

难道他就不是一个年轻又鲜活的生命了吗？难道他就不值得被救吗？那他就应该被夹在众人的审视之下，符合着众人的希望而前行吗？

难道他就应该被作为一个热闹被观看吗？

他也还是个小姑娘，年纪轻轻，无依无靠。

他终于消失在了那场午后，没有阳光的天空之下。

他并不是唯一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