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薛琛

“想要任何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娘生了病，对他流露出鲜有的善良。大多时候，他都不是她的儿子，更像是她出气时的奴隶。

可是她要死了，她打不动他了，连喘口气都困难，于是她忽然注意到了她的儿子，她还在世上唯一的牵绊。

“你爹是个有名气的人”她有时候会念叨:“不过他不信你是他的种。”

后来她完全疯了，开始用野兽般哀怨地眼神瞅他，他不感觉难过，也不开心。

“薛郎啊，薛郎，你为什么不回头来看看我?”

“红嫁衣～字双喜～谁把新娘盖头掀～”她一边唱一边刺绣，将双手扎的满手是血。

薛琛想，或许，她真的很想穿一次嫁衣吧。

她病了，疯了，被老鸨赶出来那夜，即使薛琛把所有衣服都盖她身上，她还是冻死了。

她死了，其实也是一种解脱吧。

不知是喜还是悲。

他没有钱，拖着她寻到一处梨花落满地的林子，用手，用树枝，整整刨了一整天，才挖好一个足够她容身的土坑。

她生前时最爱打扮，死后这处梨花应该也会让她看起来美一些吧。

她死了。

她活着的时候，他好歹能吃上饭，现在她死了，他只能跟着附近的乞丐后边到处流浪。

天空的鸟飞来飞去，云也不知所踪，浮萍随着波浪沉沉浮浮，卷向不知方向的远方。

他梦到记事时她唯一一次抱他，是久违的温暖。他梦到，她叫他念:“孤山鸟平飞，远近君不回。”他梦到，树从她的身体里长出来，她淹没在梨花海里。

风吹动他眼角的泪，像吝啬的白兰。

后来，他好像再也没有流过泪。

一日又一日，那片梨花树又落了满地，凄美而盛大。

薛琛蜷缩起来，死死抱住怀中已经被咬了一口的包子，尽量护住头，任凭众人对他的拳打脚踢。

想要一个包子，他就要付出一文钱的代价。他没有钱，偷了包子却被发现了，被人殴打是他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他极力隐藏住眼里凶恶的光，因为如果被发现了，只会被揍得更狠。

他太弱小了，他想要活着，他想要让欺负他的人更要付出代价。

终于，他们打累了，骂骂咧咧的走了。

“野种。”

“死乞丐，活着也是废物。”

“有娘生，没娘养～”小孩子转着风车拍着一队围着他转圈边弹边唱。

“老娘都说了，离那个死孩子远点，”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揪着一个孩子的耳朵说，“免得染上了晦气。”

“哎呦～娘，轻点～我错了”那小孩龇牙咧嘴的被揪着耳朵带走了。

其他小孩也左右看看哄笑着走了。

过了一会，薛琛扶着胳膊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进一个破胡同。

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小心拿出已经被压扁的包子，三两口吃完，然后把十个手指都舔了干净。

还是饿。

他拢拢破烂的衣裳，靠着墙根环膝抱住自己，还没到冬天，就已经有些冷了。

睡觉吧，睡着就不饿了。

他跟着附近的小乞儿到处流浪，一起去抢酒馆里倒出的剩饭骨头，不过他总是抢不过那些大点的流浪儿，有时候抢不到还挨了一顿拳头。

不过幸运的是，他恢复很快，而且也很少生病，饿的很了有时候去偷一个包子馒头，不过老板都看的很严很少能成功。

下雪了，他裹着上次拼了命捡回来的破棉袄，里面塞了稻草，这样好像会暖和些。

他饥寒交迫地走在街上，远远看到迎面走来几个少年，锦衣玉帛，面目干净清朗，一举一行风雅肆意。走在阳光下，仿若镀了一层金光。为首者著扇，同行人好像说了什么引得他哈哈大笑，眉眼明媚，一看便是从小在爱中长大的少年。

薛琛突然低下头来，自行惭愧，他揪着露出几根稻草的衣角。

可是他实在是太饿了，那几位少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荷囊别在身侧好像很好……得手。

当快到他对面时，他低头突然小跑，“一不小心”撞到那拿着扇子的少年。

叶若看着对面被撞的摔倒的小孩，脏兮兮的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看到旁边的东西，就突然闭上眼低下头，像是在等待什么审批。

叶晨提醒他，“叶弄墨，钱袋子差点被偷喽。”

那几位“狐朋狗友”也哈哈大笑，向来都是他叶少偷人东西，这次竟然也有人来偷他东西。

“去你的。”叶若回他。

然后转头向薛琛伸出手，“喂，小孩，还要让我扶你起来吗?”

薛琛很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要扶起他?

他伸出手，雪白修长的手和他的手形成鲜明对比，他的手又红有种，还有往年留下的冻疮和旧茧。

他刚想自卑的缩回去，却被叶若一手拉住，用力把他拉起来。

周围有熟悉的人说，“叶公子，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小乞丐，老是偷人东西，可别可怜他。”

“切，妓女的儿子……”

什么“杂碎”“野种”“废物”嘈杂的人群中细细碎碎地传来。

若是往日薛琛的心里不会产生一丝波澜，可此时他站在少年面前第一次有了愤怒的情绪，越来越多的阴暗情绪滋生，他几乎要抑制不住。

“哥哥姐姐们，咱还是留点口德吧”叶若向大家拱手，“就当是给小可个面子。小孩子嘛，也不容易。”

“散了吧，散了吧”叶晨他们把看热闹的人都哄开了。

叶若看人走的差不多，把荷包里的钱都倒了出来，递给薛琛。

薛琛没有拿，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哎，我这荷包可是师妹亲手给我绣的，这可不能给你！”

叶若夸张的大叫。

他把银子都塞进薛琛破袄的洞里，直接往前走了，擦肩而过状似不经意地说:“买个袄子御寒吧，下次可别被人抓到了。”

“如果活不下去，可以去叶氏报我的名字。”

“就说是叶弄墨要你来的。”

叶晨他们对叶若的话也没有什么异议，叶若他老是喜欢捡个什么东西，什么灵材啊，小猫小狗啊，这次不过是个小孩。

况且叶家多养一个小孩是毫无压力啊，只要他愿意来叶家做活，活下去还是可以的。

就看他自己也不愿意来了。

少年们对这个插曲没有在意，嬉笑者走了。

薛琛紧紧握着几块银子，眼神幽深。

这可以买好多好多包子了。

叶弄墨，既然如此，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小番外

薛琛娘亲孤山鸟平飞，远近君不回。

小薛琛孤山鸟平飞，远近君不回。

薛琛娘亲得到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

小薛琛记住啦，娘亲

小薛琛娘亲你下次可以打我轻点吗，我受伤就没有人给你端水啦。

小薛琛娘亲你喜欢梨花的对吧，它和你一样美

小薛琛好饿，娘亲，阿琛想你了

叶若小孩，还要我扶你吗?

叶若不会吧，这荷包可不能给你！！！(ﾉ ○ Д ○)ﾉ　

薛琛所以呢，叶弄墨，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光崽客串(身体里开出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