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江垣第一次看到林医生时的心理活动是，羡慕。

彼时他还属于一个正常男子高中生的范畴，对于医院繁琐的步骤显得不耐烦且冷漠。意外车祸撞折了一条腿，手术之后不得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在做完入院的一系列登记与记录后，他被先送进病房，家人则在外面继续了解情况。

“你唉声叹气啥啊小弟弟。”一个看上去刚毕业没多久的圆脸小护士大概是看江垣长得漂亮，没忍住搭了句话。

“耽误上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江垣有一点蔫，挑剔地看了一眼临床正睡得不省人事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敷衍地回答了一句。

“哟，看来成绩不错啊。这么着急回去上学的可不多。”小护士瞪大眼睛。

“屁，班上倒数。”江垣嗤笑了一声，大概是在笑自己，然后又觉得不太礼貌，抬头有点尴尬地对自来熟的小护士扯了一下嘴角。

小护士根本没在乎江垣的那点不自在，顺着自己的思路道:“你的主治医生是林医生，你可以在病房里面学学习问问他题目，他上次还这么帮一个初中小孩来着——呀，说曹操曹操到，来啦老林。”

“让你工作时间严肃一点，邹护士。”

江垣还没来得及第一时间转过头来，先是被那语调里面带着的温柔尾调给砸了一耳朵，他转过头来，见到所谓的白医生又被音画符合的一幕给震了一下。

好家伙，他是进了自己老妈看的言情小说里面了吗。

白大褂黑裤白鞋本来加在高挑身材上就是一种奇异美感了，可惜江垣这么多年来在医院见过的医生无不是大褂下一个大肚。或者即使身材合格了，脖子顶上那个蜡黄且疲惫的脑袋瓜子也谈不上有多少美感。

不是江垣故意拉踩，这个林医生目测一米八几，高挑偏瘦但不单薄，身材具体怎么样也看不见，一副谁戴谁孬的纯黑色方框眼镜也压不住他的五官清朗优越，略长但不显邋遢的黑色顺毛温柔地耷拉着，整个人儒雅且清俊。

总之说得简单具体一点就是，帅。

真的帅。

林医生进来看了一下新患者的情况，很快就离开了。江垣凑的近时一眼就看到他胸牌上面写的名字是白宪。

江垣心想:还好我是个男的。

迟一些的时候，江垣问他妈:“妈，林医生真的不是演医生职业剧的演员吗？”

江母:“……”

江父:“唉，你可别小看人家。我都跟别人打听了，这林医生虽然年轻，但是特别牛，早就不算新人医生了。之前已经都当了好长一段时间门诊医生了，现在不知道为啥又回来当住院部的医生。”

“能有多年轻啊？学医的就算是再天才，那些该学的该考的搞下来不也得一大把年纪了。”江垣嘀咕，“爸你知道他多大了吗？”

江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哦好吧你不是查户口的。”

疼确实是疼，但潮水一般的无聊感更能淹没一个人。江垣心里几乎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他就和一只快要死了的蔫鸡一样，看上去也不能说有多难过，就是很低落。

晚上睡前摸到了一次手机，江垣兴致冲冲打开流量，等了一会信息提示音一条条响起来，他一眼扫过去发现都是一些应用提醒和信息推送。于是他又依次打开自己的社交软件。

……空的。

江垣是住校生，平时在学校天天失眠，现在换到医院里依然要听神似学校宿舍的邻床的鼾声。他几乎是闻着消毒水味瞪着天花板想着“反正后面做手术有的是机会补觉”最后然后迷迷糊糊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