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一晚未归。
宋亚轩坐在床底睡了一夜。
直到一个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跑进屋,大声叫着,“亚轩儿!你在家里吗?”
“我是你大姨啊!我来接你了!”
当小宋从床底下一身灰的爬出来时,大姨哭了,把孩子搂在怀里,拍掉了他身上的灰。
“可怜的孩子……以后,就跟姨妈住,好不?”
他没回答。他想等妈妈回家。
妈妈不会回来了。
所有人都在跟他说着,想要帮这个可怜的孩子接受事实。
他不信,哪怕亲眼看着母亲的棺材在舅舅们的帮助下放进坑,听见铁锹铲土、土盖在棺上的簌簌声,他还是不信的。
那些他从未见过的亲戚们议论着,刺耳至极。
“真没想到,一个当妈的人了,还搞这样的事……”
“是啊,当初还说她老实,真是瞎了眼……”
“诶,别说了,人死了,孩子还在呢。”
“和别人偷情被自己老公当场抓住,估计也是真没脸了,才会跳楼。二十多层楼啊!直接就……摔烂了,就跟烂西瓜似的……”
宋亚轩一声不发,木然的看着他们哭嚎着喊着母亲的名字。
那哭嚎也不知有几分是真的。
母亲下葬了,他拒绝了姨妈的好意。在这件事上,宋亚轩莫名的很坚持。
大姨送他回家,“大姨会经常来看你的啊,亚轩儿。”
“嗯,谢谢。”
宋父不在家,他正在向全世界他认识的人吐诉自己被戴绿帽子的痛苦。
没有人会知道,那个晚上,是他亲手将被奸污的妻子从酒店阳台上推下去的。
毕竟,死人是没有发言权的,不是么。
之后,每到放假,小宋被父亲送去当酒店门童,一天鞠躬上千次,只为了那几十块钱。
邻居有些看不下去,让宋父不要难为孩子。
“我这在帮他成长!你们懂什么!小孩子就不用吃苦了?”
只有小小宋自己明白,父亲是要他替母亲为自己挣钱。
而所谓的大姨二姨,再也没有来看过他。
十几岁了,宋父开始一个月一个月的不回家。
长年累月地赌,宋父欠的钱太多了,他还不起,经常被人扣在那里帮工抵债。然后每月月底回家一趟,找宋亚轩要钱继续赌。
宋亚轩不想给,但从小形成的畏惧导致他不敢不给。
况且,再不堪再厌恶,这也是自己的父亲,他不能不管。
每天,起来上学,看着窗外的一抹绛紫色的晖光,内心又有了点希望。
这样煎熬的日子,终会结束的吧。
“你说呢,我过得这么艰难,终会结束吗?我不知道,我真的受不了。”
宋亚轩崩溃地哭着,眼圈发红,泪水成股地顺着面颊流下。
刘耀文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安慰他。
只是在他背后,一下一下地帮哭泣的小宋顺气。“哭出来就好了,我妈说的。哭吧,哭累了,我背你回去。”
宋亚轩抬起头,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小,却还在极力安慰自己的男生。
心下有了一丝力量。
“好……这,这可是你说的。”
刘耀文急忙回应,“是是是我说的!”只要你别难过就好。
一把擦掉了残余的眼泪,宋亚轩站起身。
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快要上下午的课了。
“咕——”
刘文儿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
宋亚轩一下子破涕为笑,“走啦,我们去买吃的吧。”
“行,走吧。”刘耀文说着,背对着小宋蹲下身。
“来,我背你。”
小宋轻咬了下嘴唇,慢慢地俯下身,靠上他的背。
背不算宽阔,但很温暖。
“谢谢。”宋轩儿说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这就好了?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刘文儿傻笑着,“叫声文哥,就对你更好。”
“这……”宋亚轩有点为难,比自己小了一岁多啊,这怎么叫……
“叫不出来?那算了。”
“别别别,我叫!”见他作势要把自己放下,宋亚轩连忙说。
“那……”宋亚轩贴在刘耀文肩窝的脸颊发烫,“文哥。”
才一声,刘文儿就感觉圆满了。
终于有人喊他文哥了,这感觉,啧啧,完美。
虽然有点趁火打劫的意味。
“诶诶诶!文哥!小卖部在右边,右边!”
“啊?哪边是右?”
“这边!”
刘耀文回头,对上宋亚轩晶亮的眸子。那眼睛里,盛满了让人沉浸的光。
“反正他要带我一块读书。实在不行,我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