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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岂能为情困,
浊酒一壶醉红尘。
三尺青锋笑日月,
一梦醒来便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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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无边的夜空里繁星点点做缀,映衬冷月如钩。地上灯火辉煌,连成银河。
云梦里欢声一片,此时,云梦最负盛名的青楼——笙歌长庭里,正是狂欢时候。今夜是笙歌长庭五年一度的“芳泽大会”,少不得一夜纵情。
“芳泽大会”是笙歌长庭五年一度的大会,此会用于选举青楼花魁,各富家子弟、名门世家都会来参与。芳泽大会上,所有妓子各展才艺,以客人的出价之高,来定这“花魁”之名。一个妓 女今夜的归属,就全为价最高者。除了今夜的花魁,其余姑娘会是什么下场,听凭客人决定。
说来奢靡,不过是显摆的好一套法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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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云庭里果然好一副糜烂不堪的纸醉金迷,不过此时谁要是进到新晋花魁红莲姑娘的屋子里,大概会被吓一大跳。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留下??”
“当然是因为你。”
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和话语,一个愤怒,一个淡然,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个人说的话。
裴裘弃拿起一盒胭脂,用手指点一点,在唇上一抹,妖异而绮丽暧昧的美,好似修得了仙位的狐精,媚气却仙气。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不是,应该说是镜子里的另一个人气愤的脸,冷漠到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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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嗫嚅着:“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也不想的……”
裴裘弃忽然变了脸,狠狠将手里的胭脂摔向镜面,任玻璃飞来也不躲,只恨声:“滚!别让我再看见你!马上滚!滚啊!”
那人一愣,泪水忽然止不住地落下:“对、对不起……”
裴裘弃一顿,莫名无力起来,“罢了……”她双手捂住脸,似乎没法接受什么,“不怪你,我们这样的怪物,生来就是为着杀人的,你先走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人好似犹豫,她很了解她,便不会不听话:“那……那你记得待会儿带好面具,还要应付下面的那群人啊。”
裴裘弃点头:“好,我知道了。”
那人咬咬唇,还是先遁了。
若是方才这一番对话一直有人在一旁看着,便会发现,镜子里的人,同裴裘弃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行为、言语与镜外的裴裘弃完全不同!
就像是一个活在镜子里的幻影。
是的,裴裘弃,似乎在和自己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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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裘弃从没觉得这么累过,便是,便是十六年前,某个人纵身跃下悬崖,她也没觉得这么累过。
是因为今天,“她”提起了“那个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都已经躲到青楼里来了!为什么……还要提起这个名字……
她的眼眸一分分黯下去,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还藏在青楼里,苦笑一声,得应付人,起身翻找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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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罢了,反正有楚望然在,今晚没人买得下她,干脆盖着个面纱下去吧。
裴裘弃扯了一张红色面纱,和身上的衣服一搭,一个颜色,成,下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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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裘弃一步步走下了楼,一旁的姑娘们嬉笑着去搀她:
“莲姐姐下来的好早呀~”
“莲妹妹这么快就来了,我今晚怕是没机会表演咯~”
“红莲姑娘呀,今晚可要让让我,我有想要的人呢~”
裴裘弃尬笑着一一应下,她在青楼的花名是红莲,只因自己保险,人皮面具上天天盖个面纱,一双眼睛露得人心里痒痒,又卖艺不卖身,人们争执,说绝色者有之,说绝世丑亦有之,你来我往,因此都想要看看她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儿,名气越吵越大,便成了笙歌云庭里的新晋花魁。
楚望然把她送来青楼躲,就是因着那人不会踏足烟花之地,可谁知楚望然提出这个想法时,脑子里到底是不是有恶趣味的成分在。
还白虎圣兽呢,屁大点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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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的时候很快就到,裴裘弃抱着琵琶,一时间感慨,幸好之前和蓝韶熙学了这东西 不然到了今日,可真真是麻烦了。
谁不知道,媚颜罗刹凭着一只“梦埙”,悦耳如人鱼歌姬的歌声,却可造出魅惑于人的梦境,杀人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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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裴裘弃登台了。
“红莲!红莲!”
“红莲姑娘!加油!”
“红莲我今晚就把你娶回家!”
裴裘弃不知所措。
一旁的老鸨忙打圆场:“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今天,红莲姑娘为大家表演的是少听的曲儿,红莲还打算来几嗓子戏腔呢,各位可得饱耳福啦!”
“哇!!”
台下一片欢呼,裴裘弃弯一弯身子,缓缓行礼,随后坐好,弹上一支曲子。
纤纤细指在琵琶上一拨,动听的音符与裴裘弃的歌声落入在场的人耳中。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一曲终了,裴裘弃从歌曲中抬头,才发现台下竟有不少人红了眼。
“红莲姑娘唱的……好生悲凉啊……”
“是啊,我听的心都碎了……”
不止那些公子哥儿,还有不少姑娘哭花了妆容。
“莲姐姐那句‘不见旧颜色’真真伤我心也……”
“我也是,这心碎离别歌,也是我们的心碎离别歌呀……”
裴裘弃又是手足无措之际,台下不知谁大喊一句:“我出一千五百金!”
这下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总算想起自己是来摆阔抢姑娘的,纷纷出价:
“三千金!”
“三千五百金!”
“四千五百金!”
“六千五百金!”
“八千九百金!”
终于停下了。
但是为什么,这声音,不是楚望然?!
所以跟圣兽契约到底有什么用!!!
裴裘弃咬牙,这怎么回事!楚望然为什么关键时刻就消失!
老鸨笑得像一朵花,问道:“没有人继续出价了么?”
“八千九百金一次!”
大概不回了,八千九百金卖一个姑娘已经足够,在下去谁争的过啊。姑娘嘛,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况且这红莲到底怎样一副尊容还未可知,要是个丑八怪,岂不亏大发了?
“八千九百金两次!”
“一万金。”
一个淡漠的冷漠的声音突兀打断。
裴裘弃却愣住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她可不就是为了躲这个人才跑来青楼的吗!为什么――他还会来这里!他怎么敢来这里!
只听得有人议论:
“这位,不是吧……”
“竟是……蓝二公子!”
“我还以为,他要为花媚颜一辈子不娶妻了呢……”
“媚颜罗刹都死了多少年了,有什么呢,男人嘛,换了你我不也是。”
死?呵呵?她死不死的,他不是最清楚!
裴裘弃抬起头望向那地,果然,素衣白裳,宽袍广袖,卷云纹抹额,手持避尘――还是当初相遇的模样,不禁狠狠握拳,指甲嵌进肉里,刻下一道道红色的痕印,他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还、还花一万金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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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
买姑娘,共度春宵一晚,是吧?
我倒要看看你过会摘了我的面纱是个什么脸色!!
“一万金一次!”
“一万金两次!”
“一万金三次!”
“今晚,红莲姑娘归这位公子了!”
老鸨喜笑颜开。
―
裴裘弃心知躲是躲不掉的,她也不想躲,被人伺候着沐浴送进了屋子,好一番美人出浴,红纱轻裹,乌发曳地,不着红妆,只一张面纱盖过。她阴沉着脸过去,看着蓝忘机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挑起眉,只勾一边的唇角,真正摄人心魄的笑容。她走过去,弯下腰,缓缓抱住蓝忘机。
媚声:“蓝二公子叫奴家好生心凉,奴家进来了一句话也不说……”
哪知蓝忘机直直打横抱起她,摔到床上。
裴裘弃被摔了个眼冒金星才想起这个人这么着急是来干嘛,只见蓝忘机俯下身,她瞪大眼,飞快撤了幻术的假声音:“蓝忘机!”
蓝忘机好似充耳不闻,只俯下身。裴裘弃愈发气,赶紧使了大力推他,只是完全推不动。
“姑娘莫慌。在下不会做什么。我今日路过笙歌云庭,不过来捉妖。”蓝忘机附在她耳边轻声道。
他的这个姿势看着暧昧,其实不该碰的地方,确实半分也没有碰着。
裴裘弃沉下脸去,还没认出来么?呵,冷声:“蓝湛,你给我睁开眼好好看看,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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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讲,蓝忘机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脑子是懵了的。
他本是听说清河那处有楚望然的踪迹,遇到作恶的妖精,追着从清河一路跑到云梦,又来到笙歌云庭,一路上冷静分析游刃有余。
只有这一刻,他觉得这个声音无比耳熟,但他想不起来是谁。
所以当他拿出缚仙索套到那人手上去哑声时,那人惊吓地试图徒劳用手拉开缚仙索才终于清醒了:“同我,回蓝家去。”
她很惊慌:“我靠你这什么反应!为什么拿缚仙索捆我!疯了吗!放开我蓝湛!”
放开?别想了。你一年前忽然离开,可知道我寻你寻得有多着急?既然锁住了,自然要带回云深不知处,关起来。
是你先不听话的啊。
你?你是谁?
蓝忘机张口,却终究一字也发不出来。自己那些龌龊的心思,怎敢同这人而道?
你是裴徯,裴裘弃。
自己十六年来,可念而不可得的心魔。
是妄念,是贪欲。
是我心心念念放着的人。
他心尖一颤,忽而又回忆起初见的十六年前……十六年前。好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