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这才从学校回来没多久呢，常谈把资料打开，正准备攻克一番，老妈的大嗓门让他打了个激灵：“常谈！去帮妈妈买瓶酱油！”

常谈从桌上顺了钱，从厨房经过的时候小声嘟囔:“母老虎。”

“龟崽子，怎么说你妈的！”常谈撒腿往外跑，老爸正好回家，边换鞋边无奈地笑:“我怎么就成王八了。”

“我这不是训常谈那臭小子嘛。”老妈气鼓鼓地说。

“你骂他龟崽子，那不就是连着我一块儿骂王八了。”老爸笑着说“消消气儿，常谈也是大孩子了，会自己想事儿的。”

常谈可以想象老爸老妈腻腻歪歪的样子，确实贯彻了父母才是真爱，他只是意外的说法。

跑到楼下确认没有追兵以后，常谈揣着兜溜达着到了小超市门口，还和邻居大爷家的狗打了声招呼，得到了极其热烈的回应:“汪汪汪汪汪！”

“常谈！干嘛又来招惹旺财了！”老王从楼上探出头来。瞅了瞅王大爷那没剩几根毛的脑袋，常谈也是替他难过，旺财以一狗之力嚯嚯了王大爷六七年的美好时光。

“出来打酱油呢，顺便逗逗狗。”看着旺财撇着小短腿可劲儿扑地扯着锁链，常谈回了一个鄙夷的笑容，还旺财呢，也不知道让大爷赔了多少医药费。

“小常又来帮妈妈买酱油啊。”老板正擦着玻璃，也不知道是怎么背对着还知道是谁进来了的。

常谈顺着台阶下去： “我妈腌炒炸蒸样样搁酱油，我怀疑自己是泡着酱油长大的。”

老板豪迈一笑：“我家吃饭也是喜欢搁酱油，哪天有时间请你上家里吃个饭，咱家千千吃饭那嫌弃样，巴不得把所有搁酱油的菜全用开水涮一遍。”

“那感情好啊，到时候我去和千千讨论讨论他幼儿园好不好玩。”常谈掂了掂手上的玻璃瓶。劝老妈好几次极味鲜比老抽好用多了，就是不听，硬是要用味道重点儿的老抽。当儿子可真不容易。生活不易，常谈叹气。

让我们来探索一下老板不见人却猜对人是因为什么，常谈拽了包薯片，首先排除心灵感应，又从货架上拿出一瓶老抽，然后再扔掉老板有异能的奇葩想法:“老板，结账。”肯定是斜眼瞥的，余光可真大。

没等老板说什么，常谈就接了下去:“再拿点东西凑个整吧！”接着提上东西随手抽了块口香糖:“钱给你搁收银台上了。”“好嘞！”老板笑眯眯地回了一声。

旺财见了常谈又开始叫，“整天听你汪汪汪，怎么不让我捡点钱呢，名字白搭了。”常谈对着狗竖了竖中指。

可能是中指显灵了，常谈在乌子巷口捡到了一张红艳艳的毛爷爷:“小旺财竟然真招财了。”

常谈把钱绷直了在手里弹了几下，这声音真悦耳呵。

哼着“今儿是个好日子”的常谈回了家，心里头想着以后多去和旺财吵吵说不定能捡上个百十来块的。

把酱油搁桌上，常谈踮着脚回了房间，在老妈“寻仇”之前锁上了门，摸着钱，心里头美滋滋的，连隔壁整天乒乒乓乓的声音都过滤得差不多了。

不过另一边，掉钱的主儿正焦头烂额，“小雨，看见哥那一百块没？”“没有。”颜雨坐在陈旧但干净的沙发上摇了摇头。

“这可麻烦了，洗了三天碗才拿的工钱……”颜文居按了按太阳穴，恼得不行:“我今天就经过乌子巷那儿了，在家好好待着，我可能得在那儿守挺长时间。”

当然，要得回来的几率很小，谁不爱钱？在这种地方，素质不高的碰瓷都有可能。颜文居揉揉脑袋，叹了口气，只希望捡到钱的人是个软柿子喽。

常谈捡的那张鲜红的毛爷爷正舒舒服服的搁兜里躺着，那触感叫人的心情都好起来了。

“是这儿片的吧？”那个男的语气十分不友好，还忒拽地将身子靠墙上，脸上写着‘找茬’两个大字。“你说呢？”常谈看着这人就来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抱着臂跟对方杠上了。

“我常大少一没偷二没抢，还是说你要搞旧社会那套，收柔弱且毫无反抗能力的未成年人保护费……”

“我也没成年。”眼睛斜瞥了对方一眼，颜文居颇为好笑的是这个‘柔弱的未成年人’其实和自己的体型不相上下。

“看你年纪轻轻的就出来混，爸妈都不管吗？”常谈皱起了眉头，眼前的人大概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阴沉地伏在这巷口，看来不是干好事的。

颜文居被他的话噎住了，干脆面向了相对的方向：“你有没有捡到过一张崭新的整百？”

常谈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但心底那股子不甘促使他摇了摇头，少年人难掩情绪，颜文居目送着对方略有些匆忙地拐出了巷子，心里有了一定的猜测。

是叫……常谈吧？

在拥有充足时间准备的时候，胸牌都能戴反的人，确实挺厉害的。

犹豫了几秒，颜文居几步追上了常谈：“常谈，我知道你捡到了那一百块钱，或许对于你来说这点钱是你幸运的体现，没有理由还给我，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这钱能当我和我弟一星期的生活费，是我们生活的必须。”

常谈没想到自己的稚气之举对于对方来说如此重要，咬咬牙，飞也似地抽出钱塞到颜文居怀里，可以不看一眼径直离开了。

颜文居将被常谈揉成一团的钱细细展开，虽然被少年人弄得有些磕碜，但毕竟是要回来了，让颜文居松了口气。

颜文居望了望常谈出来的那个屋子，摆满了挺普遍的多肉植物，甚至有一些弄成了挂的悬在窗上。

功课已经做完了，不过一些烧脑的题还需要他慢慢去磨，打工的剩余时间远远不够，颜雨又特别粘人……

他似乎都没有时间去规划自己，就像一个破旧生锈的齿轮，在其他齿轮的快速运动下被逼迫着前进。

但没有人会保养他，他只能随着外力不断挑战着自己的极限。

明天就开学了，得重新找些时间少但赚的多一些的兼职来做。颜文居在常谈走了之后，不一会儿也出了巷子。

阳光还是那么明媚，照耀着一切它能够接触到的事物，让人懒洋洋地接受他的馈赠。——不过那只限于悠闲且没有太多需要顾虑的东西的人。常谈哼着小曲沿着小河边溜达，时不时瞅瞅旁边郁郁葱葱的树木。

突然想起老妈常说绿色护眼，但是却总爱买粉色的东西——或许自己的幸运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却能躲避成为猛男的命运，还常常打直球打到别人怀疑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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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文居每次带颜雨出来都会留个心眼，毕竟这屁孩有多皮、多机灵他是亲身体会到的，最严重的时候还逮一侧脸很像爸爸的年轻男生叫爸爸过，差点把一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搞分离了。

颜文居真不知道自己和家庭给颜雨带来了多不好的影响，才会使其如此渴望亲情。不过，也只有他们可以互相陪伴了。他叹了口气，轻轻抚摸颜雨柔软蓬松的头发，以安抚小孩迷茫的情绪。

待小孩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颜文居才将其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小孩也是受了不少委屈，平时馋着不敢说，衣服就两套校服。

明早得带他去买件衣服。颜文居从口袋里拿出不厚的一叠现金，默默规划着以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