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姑娘还在毒蝎手上,他们和谷主约定,明日午时鬼谷入口,以武库的钥匙交换人质。”罗浮梦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韩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示意她先出去。
少年睡得并不沉稳,因方才的一点动静,秀气的眉尖微微蹙起,叫韩英心也随之提起,下意识屏住呼吸,收回视线,生怕忙了一日、直到月上中天方才得以歇息片刻的少年被惊起。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又重新睡去,韩英才敢再次将目光放在少年脸上。
沉睡的容颜不同于清醒时的淡漠冷傲,显得分外乖巧,眉眼间的倦意更是令韩英心疼不已。他甚至有些后悔,白日里没有坚持去帮忙,手指下意识在虚空中描摹着他的轮廓,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抹倩影,与眼前的少年渐渐重合,二人不约而同凝望着他,笑盈盈道:“你不必求神佛,我来渡你!”
竭力压下心头的酸涩,韩英自怀中掏出一支白玉簪来,在指尖轻轻摩挲,自那日醒来,瞧见这赠予佳人的簪子后,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初见时目光清暖而坚定的少年,便是他倾心的阿凝!
从前人在天窗身不由己,他不敢有半分奢望,而今死里逃生枷锁尽去,韩英痴痴地望着沉睡的少年,心意已决,余生有一日算一日,便只是守着他,亦心满意足了!
“我就那么好看么?”少年喑哑的嗓音猝不及防地响起,带着从前惯有的调皮。
青灯下,对上少年笑意盈盈地眸子,韩英整个人一呆,急忙收回目光,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颊涨得血红,就连耳朵都在发烫。
缓缓坐起身,张成岭伸手去拉他,韩英依旧垂着头,却任他牵着手,整个人像只大型犬,又乖又可爱。张成岭忍不住轻笑出声,揪着方才的问题不放,再次问道:“是阿凝好看,还是成岭好看?”
这是个刻意为难人的问题,韩英的头垂得更深了,唯一露出来的耳垂殷红,似是能滴出血来,支支吾吾半天,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暗恨自己不争气。
张成岭笑着叹息出声,“韩大哥,你这样,让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呢?”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韩英再顾不上害羞,猛然抬头,急急地打断他,“你要去哪?”
“你先别急,”张成岭拍拍床板,迎着他炽热焦急的视线,笑道:“上来给我靠一会儿,上次给你讲的故事,其实还没讲完,有兴趣把它听完么?”
思绪一片混乱,韩英竭力按耐住心中的焦急,坐到床边。见他如此矜持,少年索性直接将他拉上床铺,又自己窝在他怀中。温热的触感叫韩英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瞬间呼吸一滞,整个人僵住了!
“放松!”察觉到他的紧张,张成岭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让我想想上次讲到哪里了?想起来了,是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说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话,偏偏没有一丁点自觉,青灯明灭,张成岭的身影也跟着一明一暗,就在韩英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折磨疯了的时候,张成岭的声音再次响起。
“彼时我大仇得报,心里却并不痛快,只觉了无生趣。”他现下仍记得那时的自己将一切安排好后,直接飞去了瑞士,打算接受安乐死,亲手终结自己的生命。
沉默着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些,韩英不知道瑞士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安乐死是怎样的死法,他止不住阵阵后怕,差一点,他就要永远失去眼前之人了!
“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不在了,这世间便再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人真的是很神奇的生物,赴死和求生仅在一念之间。彼时那家咖啡厅正在播放《山河令》的片段,熟悉的中文叫她下意识瞥了一眼。
屏幕上的周子舒分明身形踉跄,面白如纸唇角溢血,整个人摇摇欲坠,却用世上最温柔的嗓音坚定道:“别怕,有我在!”
至此沦陷,她暂时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异国他乡,开始疯狂地追一部剧。
她终于想明白,外公和妈妈绝不会愿意见她如此轻贱自己。
后来是庄周梦蝶,抑或是蝶梦庄周,他根本不关心。
周子舒是她的救赎,他将她拉回人间,她为他入死出生。
“你是我生命中的意外,遇上了你,我突然就舍不得死了!”蒋凝雨笑着将手指一一嵌进韩英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或许你不信,我对你其实是一见钟情。”
胸口一阵滚烫的热意,将韩英的烧得理智全无,他反握回去,眼底是能将她淹没的深情,“那就不要走,留在我身边,无论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阿凝,我心悦你!”